側眼望去,竟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楚佑寧?!
她正含笑地回顧著他,那眼神似乎已經注意他很久了,只是他完全沒察覺而已。
她怎麼會在這里?那個和她摟抱在一起,隨著音樂舞動的胖男人又是誰?
妒。
委實按捺不下心頭火熱,他巴不得現在就沖過去抓著她好好質問。
「啊!」程淨驀地驚叫,「你踩到我的腳了。」
「對不起。」
「沒關系。」她的臉都漲紅了,顯然很痛。「不過。
待會兒恐怕要麻煩你送我回去了。」
「應該的。」慌亂問,竟忘了公司為她備有專任的司機。「但我不知你府上哪里?」
說話時,陸昊天的眼神仍不由自主的四下環顧,企圖找尋楚佑寧的影子。
「離這兒不遠,待會我告訴你。你……好像在找什麼人?」程淨的目光循著他飄移的地方瞟去。
「沒什麼,」他說︰「看錯了,我以為遇到了一個台灣來的朋友。」
「也許是呢,在哪里?我去幫你問。」她倒很熱心。
「不、不是。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也不等著人家回應,他即大步走出舞池。
「這麼快,要走了?」在最邊邊的角落,突然傳來熟悉的問候。
陸昊天短暫一愕,憤憤地瞪了她一眼,程淨已經跟了上來。
「呀,你認錯的人就是她嗎?」
「不是。」
第七章
程淨找了一個借口跟大伙告別,就拉著陸吳天走出酒樓。
豆大的雨兜頭劈面地打過來,她很自然而然地躲進陸昊天臂彎里。
「真糟糕,我的腳疼得厲害,又踫上這場大雨。」
「我去叫沈忌開車過來。」一轉頭,竟又接觸到那雙煙迷霧鎖、風情萬種的眼。
和楚佑寧貼臉跳熱舞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她獨自一人,手中握著一把素色洋傘,冷冷的望著他。
陸昊天待要開口,迎面駛來停在一旁的勞斯萊斯轎車車門忽然打開,走出來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非常有風度的朝楚佑寧頷首,將她接進車子里。
是沈忌。這家伙在搞什麼鬼?
「嘿!你們也正好要離開嗎?那太好了,順便送你們一程吧。」接著,沈忌便不由分說的把陸昊天及程淨推上車。
四個人分坐大禮車內面對面的兩排座位。陸昊天伴著程淨,楚佑寧則由沈忌相陪。
冷雨被隔離在車窗外,車內靜默下來,只余引擎低低的聲響,四個人各有各的思潮起伏。
餅了不知多久,楚佑寧抬起眼,立時交織上陸昊天投過來的目光。
「真巧。」程淨打破僵局,對著沈忌說︰「剛剛陸先生還說他認錯了人,沒想到這位小姐竟是你的朋友。
怎麼稱呼呢?」
「我姓楚,楚佑寧。」她口氣很淡,臉上不帶一丁點的感情。
「我叫程淨。」相形之下程淨顯得熱情多了。「歡迎到上海來,明天由我作幫東如何?這兒有很多不是很知名,卻擁有很多美食的料理店,沒有熟人帶,是很難找得到的。」
「多謝你的好意,可惜我明天就走。」楚佑寧把臉轉向沈忌。「今晚真的很謝謝你,前面路口讓我下車好嗎?」
程淨往車窗外一瞥,見前方霓虹閃爍的正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新百樂門」舞廳,不禁問道︰「你住這附近?」
她牽起嘴角笑著說︰「不,我只是到這附近玩玩。」
推開車門,霎時隱沒在雨夜的街頭。
沈忌見陸昊天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突然提高嗓門叫著——
「噯呀,楚小姐的東西忘了帶,昊天你幫個忙,我感冒還沒好,不能淋雨,你幫我拿出去給她。」話一說完,胡亂的塞了一個紙袋到陸昊天手里,就將他請下車。
聰明的陸昊天怎會不知道好友的用意,只是他怒火未熄,哪願意主動去把楚佑寧給找回來。
佇立在街頭,任憑暴雨狂灑,他就是固執的不肯移動腳步。
「需要雨傘嗎?」
乍見楚佑寧出現在身畔,他陡地握住她的手。
「你的恩客呢?」口氣很差,猶如審案的法官,證據尚且不足他已急著定罪。
「你的女友呢?」她語帶嘲弄,神情依舊一派淡然。
他從不正眼瞧她,現在卻是緊盯著她看。
自知方才的話有些理虧,也有些斗氣,遂轉移話題︰「我以為你還留在日本。」
「像我們這種舞小姐,哪兒有金可淘就往哪兒去。
天涯海角,何處不能為家?」她也看著他,幽幽地,重重心事難以言宣。
言下之意,剛才那個男人的確是她的「恩客」?
陸昊天心頭忍抑不住的,有著悲哀而婉轉的牽動。
秋風秋雨,整個上海,陌生的城市,在經過白晝的擾攘之後,仍不肯安靜地睡去,一如他紛亂的心頭。
雨水是透明的,穿過雨簾,望見蒼白的,似乎淚眼盈眶的她。
「你說謊,你是為我而來的。」
她眼中的淚終于流淌下來,順著臉頰滴落衣襟。
陸昊天無言地牽著她的手,接過她手中的傘,往前方不知名的街道走去。
☆☆☆
數度雲雨過後,楚佑寧擁著被褥,如嬰兒般的沉沉蜷伏而眠。
蒼白的臉龐似乎較之先前更瘦了。忽然心頭一熱,將她摟得更緊,更密實。
陸昊天點亮床頭的小燈,一看時鐘,三點過十分。
他居然了無睡意。
這間套房位于飯店的頂樓,可以俯視夜上海的燈火。然而,他們根本無心在夜景上,只把大部分的精力至專注在彼此的交歡上。
房間很大,但到處凌亂的散落著兩人的衣物。陸昊天不經意地在楚佑寧微敞的皮包旁見到一張照片,彎身拾起。
是他?
她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他甚至不記得幾時拍過這張照片,看這發型和衣服,應是好幾個月以前了。
堪堪釋放的疑雲,重又回到方寸之間。她果然是懷著目的而來,是什麼目的呢?
楚佑寧乍醒,口里卻仍說著夢話,是日語,好長一段,綿綿密密,不知說給誰听。
驚見身畔的陸昊天,她恐慌地緊抱著他,「別走。
千萬別走,我求你!」說著,孩子般地淚花顫抖。
「不走,我答應你。」太多的疑雲欠缺一個真相,他怎能就這樣走了。
「你是哄我的,我知道,沒有人會願意為我留下。
一向都是如此。」她止住淚水,吸了幾下鼻子,才發現他手中正握著那張陸嘯天交給她的照片。
「要給我一個解釋嗎?」他笑著問。
「解釋?為什麼?」楚佑寧理直而氣壯地,「干爹把它給我的時候,我原還不打算要呢。」
「他給你的?」很難教人相信吶。
「是啊,他不給我你的照片,我怎麼能確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別忘了,當初人家可是肩負重大使命找上聚樂地的喲。
每個疑問她都準備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解答,他無從反駁,卻又礙難完全置信。
陸昊天一直凝視著她,她雖一點心機也沒流露,不過像他這樣觀人入微的人,卻知道她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現在你已經用不著它,可以物歸原主了。」
「不,現在它是我的了,干爹已經把它送給我。」
楚佑寧將照片搶回來,依舊擺入皮包內的皮夾里。
見她那麼小心翼翼的收藏,陸昊天胸臆間竟暖融融的,非常受用。
托起她的下巴,希望仔仔細細將她一次看得徹底,最好連內心一並模清。但眼前只是個美自流轉、巧笑倩然的誘人女體,他什麼也沒能瞧見,反倒一下子又跌進萬丈深淵,渾身淋灕的汗水中,又散發出如石破天驚的動情激素……
需要痴纏到什麼時候她才肯亮出底牌,或者才會跟他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