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場電影如何?他精力出奇的旺盛。「環球電影院正在上演一部文藝片,好像挺不錯的。」
伊琳把五、六袋的東西全數堆進他的座車,接著用很認真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兒。
「怎麼覺得我好像是要嫁給你?」
「別胡思亂想,我可賠不起人家一千五百萬。」他眼中的笑深不可測。「生命的運行自有它一定的軌跡,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隨緣。」
他的長臂輕摟著她的肩,邀她往前走。
伊琳沒有排拒,就那樣非常自然的和他並肩,走進遼廣幽靜的中正紀念堂,走往杭州南路。
行經十字路口時,他會體貼的牽著她的手,偶遇機車呼嘯而過,他會不露聲色的將她推往人行道的里邊,以策安全。
沉默良久,她喃喃的說︰「嚴格說來,你尚未正式追求過我。」
「我以為感情的事應該靠默契,所謂的心有靈犀。」他感性的回頭望著她,眼中不自覺的盛滿情意。
「如果你要求我,我或許會考慮——」
「又回到原點了。」齊歐梵趕緊制止她打退堂鼓。「不是說了,那只是‘權宜之計’,也許我們還會有以後。」
「沒錯、沒錯,等齊董他兒子那個以後,我們之間就沒有障礙了。」她直率的接口道,滿眼的陰霾竟因此一掃而空。
拜托,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呃,不厚道。他無奈的看著她。
所幸戲院已經到了,他們可以不必繼續這個有違天理人倫的話題。
這部電影不如齊歐梵原先期望的好,尤其是女主角的演技似乎沒啥長進。
因為無心螢幕上的情節,他于是將注意力擺在伊琳身上。
她看得很專注,隨著劇情時而欣喜若狂,時而低頭悲泣,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她吸引他的最大原因。她和那些自詡為時代女性,見了心儀的男人就卯起勁來倒追,卻是言語乏味三兩句不離時尚、名牌的社交名嬡,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真。高興得很真,悲傷得很真,討厭得很真,連打起架來,恨起人來都很真。
也許有人笑他改邪歸正了,以往這類型的清純玉女,他可是敬而遠之,絕不敢沾惹的,他也不否認。結婚是一輩子的事,總要慎而重之的選一個能跟自己長相廝守,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心扉的女人。
電影散場時,兩人按原來的路徑踅回車子停放的地方,伊琳顯得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怎麼啦?」那部電影沒這麼感人吧?
幫她系好安全帶,見她臉上竟掛著晶瑩的淚珠,齊歐梵心底暗暗吃驚。
不該帶她去看電影的,這小女子不會因大受感動,而打消結婚的念頭吧?
但,若真是如此,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足見她真的很愛他,那麼或許可以跟她實話實說了。
齊歐梵竊喜地將她的下巴托起,怔怔地瞪著她泛著水霧的明眸。「願意讓我吻你嗎?」
她含淚點點頭。
他的唇迅速佔據她那一方小口,用最纏綿悱側的方式,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餅了好久好久,才松開她但兩手仍緊握著她的十指。
「如果你真的愛我——」
「我當然愛你,但你愛我嗎?很真心很真心的那一種?可以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那一種?」伊琳神情之專注,好像她這一生一世就為找到這問題的解答而來。
「當然,只要你——」齊歐梵話才說一半,即被她打斷。
「那你一定願意等我嘍?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半。」
唉,他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原來她並沒有悔悟,只是想確定他是不是願意成為她情愛和婚姻上的幫凶。
當初將計就計,引她自動投懷人甕,恐怕是本世紀最荒謬的行為。
伊琳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份了點,還煞有介事的把無名指上的純金戒指拿下來,擱在他手心。
「這是我二十歲生日時,媽媽送我的,現在轉送給你。」齊歐梵的無名指太租,小指頭也套不進去,她索性拿下頸間項煉,將墜子換成她的戒指為他戴上。「從現在起你就要信守你的諾言,千萬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唔,夠陰險。齊歐梵很佩服她的小人之心,居然能發揮得這麼淋灕盡致。
「將我套牢之後,你還是決定要嫁給別人?」他沒好氣的問。
「權宜之計,你也是知道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拍拍他的肩,要他堅強點,盡避他尚未得到她的人,卻已獲得了她的心。
餅了許久,她的簡陋公寓到了,伊琳提著大包小包下車,仍習慣性的要左右張望一番,確定四周沒有埋伏的惡棍,才放心的上樓去。
「有我陪著吶,你大可不必嚇成這樣。」齊歐梵跟上她。他的大男人尊嚴都被她踩得慘不忍睹了。
「你太瘦了點,至少得再增胖六公斤,否則難起威嚇的效果。」從當初相識,伊琳就對他「玉樹臨風」的體格頗有意見。
「以後你天天為我洗手做羹湯,我就胖給你看。」
「不用急著現在就設計我。」伊琳掏出鑰匙,一插入鎖孔,就發覺異狀。沒鎖?「有小偷!」她趕緊把手里的東西統統塞給齊歐梵,準備徒手擒賊。
「等一下。」就憑你這三腳貓的架式?「站到後面去。」
「你應付得來嗎?」她忍不住憂心地問。
「打輸了,大不了把你賠給人家,擔心什麼。」他奸詐地抿著嘴笑,不理會後頭伊琳的低聲咒罵,伸手鎮定地旋開門把,推開門。
「總算回來了,你們!」這拔尖大嗓門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李怡安,你怎麼可以擅自闖進我的住處?」伊琳沖上前大吼著。真是的,害人家白白嚇死了好多細胞。「我要報警捉你。」
「喂喂喂,鑰匙是你給我的,忘了?上回我來你這兒借住,你急著趕去上班,就把備份的鑰匙放我這兒,要我幫你鎖門,記得吧?」要不是看在齊歐梵的份上,她鐵定要跟伊琳拍桌子怒罵三百回合,還報警捉她?嗟!
「拿來。」伊琳老實不客氣的把鑰匙搶回去。「今晚又怎麼了,被你老子掃地出門了?」
「才不,我是專程來跟你道喜的。」說話到一半,李怡安眼楮就帶著媚勁兒拋向齊歐梵。「你一定沒把你那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齊先生吧?」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手酸死了,她忙將手里的禮盒一古腦的堆往她那一百零一張椅子和床上。
「就是你馬上要和齊少東結婚的事呀。」李怡安不懷好意的盯著齊歐梵的臉,留意他臉色的變化。「我爸今晚跟我說了之後,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原來你跟齊先生在一起,喂,你是要嫁做人妻的人了,三更半夜還跟別的男人廝混,要傳了出去———」
「除了你,誰會那麼大嘴巴?」伊琳打斷她的話。「現在你恭喜完畢,可以回家了吧?」
「我——」李怡安嘴皮子動了幾下,打鼻孔里噴著氣說︰「你能嫁入太乙企業,當少女乃女乃全是拜我之賜,難道不該跟我道聲謝?」
「哦,對了,我倒忘了你這個大媒人。」伊琳走到她面前,用力想凝出兩滴淚來,以表示她的感激涕零,奈何一向缺乏「戲」胞的她,實在沒法叫自己做那麼惡心的事。「說吧,你要我怎麼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簡單。」她眉飛色舞的說︰「我這人向來施恩不望報,只是,你既然這麼堅時,我要過于推拒就太矯情了,所以——」
「說重點。」又不是叫你去演戲,哪來那麼多廢言。然,伊琳仍警戒著她算計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