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爹性情直率,我擔心--」
「如果妳爹出了事,他們也不必防守得這麼嚴密。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是在等我們入甕,想利用妳威脅妳爹讓出家業,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不過妳放心,妳爹絕對不會有事。」如果有事,老七就等著被他扒皮!
「你怎能確定?」
「因為--」
唰!唰!唰!竹帚掃地聲乍然響起,由遠而近,逐漸往假山逼來。
原君振摟緊佳人,一同蹲在假山後,等著對方走遠,或送上門讓他敲昏。
聲音愈來愈近,兩人的心提得愈來愈高。
原君振也運勁于掌,將傅惜容護至身後,準備出擊。
此時,烏雲輕移,半彎的明月露了臉,照映出對方的長影。
就在瞬間,黑影的主人迅速蹲低身子沖向藏于假山後的原君振,後者也在同一時間出掌,卻沒料到對方會蹲低身子,撲了個空。
「親親四哥!」撲進原君振懷里的同時,俏皮的嗓音輕響。「終于等到你來啦,嗚嗚……這麼久沒見,好想好想你啊。」
就著月光瞧見原君振懷中的小泵娘,傅惜容瞪大了眼。「你、妳……」
你們是什麼關系--這句話梗在她喉間,怎也吐不出來。
「誰跟你這麼久沒見?!」原君振一臉嫌惡。惡心死了!「臭小子,還不放開我。」
「哎呀,難得人家打扮得美美的,四哥啊……人家可是很犧牲的耶。」
「我看你倒是樂在其中。」
「我哪--嘿,這不是四嫂嗎?」小泵娘放開不識趣的四哥,鑽到傅惜容身前。「四嫂,是我啊。」
「妳……哪位?」傅惜容遲疑的問。她見過嗎?「我不認識妳,姑娘。」
「怎麼會?」小泵娘指著自己鼻尖,愣了住,待想起自個兒的裝扮,旋即一笑。「我是小俠啊,四嫂。」姑娘的聲音突然低沉如男子。
啥?!
「……就如四哥所料,他們的目的是想先殺死未來四嫂,再殺死傅老爺,好奪取家產。」丫鬟原茵--也就是原小俠,簡單說明一切。「只是沒有想到中途會殺出你這個程咬金--呃,是見義勇為的原大俠,連番受挫之後,他們改弦易轍,想利用傅老爺引未來四嫂回府,再故技重施。」
「然後呢?」原君振意興闌珊的問著。
「然後……親親四哥,我承認我錯了,我不該打扮成小丫鬟,不該害未來的親親四嫂受到驚嚇,不該三更半夜還掃什麼鬼落葉,求求你放我下來,讓我懸空的可憐腳丫子安穩地站在地上成嗎?」
嗚嗚……他是招誰惹誰?嗚嗚……他好心易容成丫鬟混進傅府好做內應,結果呢?
本來以為很好玩的,現下原小俠下這麼想了。
「我叫你易容成家丁,你竟然玩起男扮女裝,還是不是男人啊?」欠揍!
「我也是為了便于行事啊!」原小俠苦著臉解釋︰「在居庸客棧,唐門已經知道我們一行有兩男一女,扮成丫鬢比充當家丁包不容易引起懷疑不是嗎?再說……我到成都來,正好趕上傅府向牙人購買奴僕,又只剩一個丫鬟的缺額,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不過我看你倒很自得其樂,嗯?」原君振再次抬臂,將原小俠釘在假山山壁上,與自己平視。
「這…………這是苦中作樂、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從容就義--」
「呵呵……」見他們兄弟倆斗嘴,傅惜容暫時忘卻打從踏進自家宅院後便萌生的緊張恐懼,被逗得笑出聲來。
「四嫂還笑,人家快被四哥掐死了。」原小俠抗議。
「人家?」原君振怒眉一橫。「人家又是什麼東東?」
「人家就是我嘛。」
「混帳,沒事學姑娘說什麼人家不人家的?」
「我現在易容成一個名叫原茵的姑娘,當然要用姑娘家說話的方式啊。」他很敬業的。
「原因?你為什麼不干脆叫『原來如此』算了?」這個笨蛋!
「百家姓里哪有姓『原來』的--呃……當我什麼都沒說。」
原君振送他一記白眼後,才松手放他下來。
「傅老爺及其他人現下被囚禁在何處?」
知道兄長余怒未消,原小俠不敢作怪,乖乖地回答︰「傅老爺、苗大娘現下被關在柴房里,日夜都有人巡守,唐門也派了不少人進來充當護院。總之,目前傅家上上下下,全都是唐門的人和仍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的下人。」
「那我堂姊香秀呢?她被關在哪兒?還是……」傅惜容急急問。
被她這麼一問,原小俠的表情僵了住,困擾地搔著腦袋,視線投向四哥。
原君振攢眉,顯然猜想出原小俠之所以苦惱的原因。
能瞞過傅家這麼多人而不令人生疑,只有一種可能--
「小俠,你快說啊。」原小俠的沉默,讓她只能往壞處想,俏顏慘白一片。「難道堂姊她出事了?」腳步一晃,眼看就要昏厥過去。
「先別昏。」原君振趕忙扶住她,「有件事我始終懷疑著,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跟妳說。」
「什麼?」她問,氣息微促。
「你說。」原君振相當樂意將燙手山芋丟給自己的七弟。
「又是我?」原小俠錯愕。四哥竟然把這麼難辦的差事丟給他!
「小俠!」
「是,我說就是了。」唉,這要他從何說起嘛。原小俠遲疑了半天,終于開口︰「她現下已是傅家主事的人了。」
暗惜容愣了愣,會意過來後,驚愕地看著原君振,只見他輕輕點頭,她又不相信地轉向原小俠。
「我說的是真的。」不用她問,原小俠已經先把答案說出口,「是她建議唐門的人將傅老爺和苗總管關進柴房的。」
「可堂姊她……」傅惜容想為堂姊說話,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實在不知要怎麼為她護航。
心知心地善良的她很難接受這事實,原君振遂逐步追問︰「妳和她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嗎?」
「不……一年前因為二叔及二嬸過世,所以堂姊從川北前來投親。」愣了下,似乎想到什麼,她急忙又說︰「但堂姊待我極好,總是告訴我她的所見所聞,我們就像親姊妹一樣。」
「是誰告訴妳黃金連理枝遭竊一事?」
「……堂姊。」遲疑了半天,傅惜容吶吶道。
「又是誰說服妳離家尋我?」
「……還是堂姊。」
「又是誰最有可能看見妳捎回的家書,還能不被質疑?」
「……」淚花涌出雙眸,傅惜容再也說不出話來。
「親人不一定都值得信任。」摟她入懷,原君振這話是勸,也是安慰。「我知道妳善良,但這世上並非都是好人。就算是親人,也有彼此傷害的時候--」
「對,很對!」原小俠跳出來搶白,顯然相當有「過來人」的經驗。「就像四哥經常揍我、傷害我一樣,我還不是寬宏大量地原諒他。」
「是,極是。」原君振冷笑。他在說正經事,這小子跳出來喳呼個什麼勁兒?!「最好是在我一掌送你上西天之後,你還能這麼『寬宏大量』地原諒我。」
原小俠小腦袋猛搖。「不不不,這不是我原不原諒的問題……」跳跳跳!連退三步遠。「人都死了,還原諒個鬼啊。」他咕噥。
「不想死就閉上你的嘴!」原君振低吼。「你待這麼多天,該模熟這兒了吧?l
「何只熟,簡直是熟到快爛掉了!」原小俠拿過掃帚,「這掃帚已經陪我遠征宅里大大小小的院子,累死我了。」丫鬟這工作還真不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