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襲人姊姊一樣?」她腦筋一轉,想到花襲人的例子,「那老婆婆該不會是你失散在外的女乃女乃吧?」
噗!「哈哈哈……這倒新鮮!」天,她真可愛。「改日回鄉拜見爹娘,我再問問爹。」
「你笑話我!」
「不不不,這是有可能的,呵呵……」他很努力抑忍笑氣神色端肅地說,雖然還是不小心逸出幾個笑聲。
「你就是在笑話我!」
範儒鴻落吻在她手背,成功安撫爪在氣頭上的佳人,旋即牽著她穿過門洞,來到柳樹林。
柳葉低垂,或落地,或點入池面,隨風輕舞,搖曳生姿。
「哇,好美!」趙柔柔贊嘆道,忘卻上一刻燒得正旺的惱火,情不自禁沖至柳樹下,縴影隱沒垂柳中。「換作是我,定會留在這兒很久,久到看膩為止。」
「比起逸竹軒內的園林美景,江湖更吸引我。」他笑著跟上,與她同樣隱身在柳條之中。
百尺垂絲,隔離出一方只有他倆的世界。
「你喜歡闖蕩江湖?」
「說闖蕩,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連人帶柳摟進懷里,他為她撥開擋在臉面的柳條,看見一張小臉神情凝重。「不,我已不闖蕩江湖,只是游歷其中,單純地游山玩水,四處結朋交友,這要比闖蕩來得自在多了,這是我的性情使然,我並個想在江湖上有什麼威名。」無奈威名老是主動找上他,在他游歷江湖的志向中添幾筆亂。
「我終于明白為何你取得舉人功名之後,卻不再專注科舉求取寶名的原因了。」因為他生性淡泊。
她的知心解語得到他一抹帶著贊賞的笑容。
而後就見她螓首低垂,似是想著什麼。
「柔兒。」
「嗯。」應和的聲音有些分心。
「我離家拒婚這事是否讓妳……難過。」
「唉……」也許這樣最好。
「妳听見我說的話了麼?柔兒!」
「咦?」她表情茫然地抬頭。「什麼?」
她壓根兒沒听見。「我說,我拒婚這件事是否讓妳難過?」
「難過?」趙柔柔偏著腦袋想,隨著思考的時間愈久,她發現他的臉色愈沉重。
「妳不要顧慮我,我只要听真話。」
「比起難過,更多的是生氣。」她老實說。
「生氣?一氣氣六年?」
「三年。」小臉羞赧地紅了。「我到十四歲才明白,原來我會想你,是因為喜歡你。」
「想我?」且慢。「妳只見過我一次面,而且當時以不歡而敵作結。」
「並非都不歡而散啊……」
「至少妳應該討厭我的,畢竟我打了趙府千金小泵娘妳的尊臀……」
「哇啊啊!那件事就別提了!」尖叫突起,可惜來不及擋下他的快嘴。「討厭討厭討厭!我最討厭你了!」丟臉透了的舊事他怎麼可以重提?
「妳嘴里說討厭,雙手卻緊抱著我,這到底是討厭還是喜歡?」口是心非的丫頭。
啊?她、她忘了收手!紅火直燒上耳廓,透出鮮麗的瑰色。
「別放。」範儒鴻按住她,將小手強留在兩側。
「你噯……」
「我還是不明白,難道妳喜歡挨打……哎!」腰側突然扭痛,被一只小手給暗算的。「我後悔讓妳抱著我了。」
「我……我會放手的。」剛剛一直想著的事,她終于想通了。
「柔兒?」她這個「放手」與他打趣所說的「放手」似有不同。
「我不會困住你。」她神情認真地說著︰「即便成親,我也不會將你困在家里。你依然可以四處游歷、行走江湖……只要記得回家,我、我會在家等你,一直等你,只要你記得回家就……」
如果她話中沒有抓忍的哽咽,如果她話說得再流利一些,他會被她信誓旦旦的模樣所蒙騙,真的相信她這番話,
可惜,她的唇瓣顫抖得厲害,她的眼眸蓄滿太多的水光,她欲哭又忍住不哭的表情寫著「我在說謊」四個大字,唉!
「誰說游歷江湖不能帶妻子同行?」
啊?他的意思是……
「妳怎麼以為我會讓妳待在家中等我?」
那、那他是想……
「依妳活蹦亂跳的性子來看,讓妳待在家中,很難不出問題。」
溫馨的柔情蜜意,一下子便讓範儒鴻實事求是的話給破壞殆盡。
蔥白的食指戳上他胸膛。「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還是氣呼呼的臉紅模樣好看,他笑著想。
「範儒鴻!快給我說!」
刁蠻的小潑婦樣也挺可愛的。
「夫唱婦隨,除非妳不願意,認為自己還是比較適合待在家中蒔花養鳥、繡花縫衣,否則我是帶定妳了。」
「可……」
「家是會回去的,但誰說回去了就不能再離家?再說,妳放心讓我一人獨走江湖?」
「你武功那麼好,有什麼好擔心的……」
「听說錢塘多美人,也許接下來我可以……」
「休想!」啊啊,她怎麼沒想到這件事,他相貌屬上上之姿,羅通、襲人姊姊都曾說過,他所到之處無不招惹桃花︰「我、我跟你去……哇啊!」
她、她又變丑了,嗚嗚……趙柔柔捂住臉,轉身背對他。
「怎麼了?」
「人、人說妒婦丑顏,我……」
原來是想到這句話。「妳很美。」
「騙人。」
「我挺愛看妳吃味的模樣。」
「真的?」
「只要不胡亂吃味。」
「……我真的可以與你同行?」
「我衷心懇請趙姑娘與在下同游江湖。」夠誠意了吧?
「可我……我會迷路。」
「我不會讓妳有離開我身邊的機會。」
雙手掩不住的小耳朵燒著緋紅艷色。「萬一還是迷路呢?」
「我只好委屈一點,讓妳在城鎮里為我宣揚大名。」都認命到這種地步,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若、若……」
「還有什麼?」
「若我有孕呢?」她輕語,羞答答地偎進他懷里。
「有孕便返鄉待產,我會陪在妳身邊,直到我們的孩子出世,帶個小娃兒游歷江湖也挺有意思的。」想象一家三口的畫面,範儒鴻不自覺地微笑,「妳說,回鄉稟告爹娘、拜見岳父,忙完成親的事情之後,妳想去哪兒看看?」
「暫時哪兒都不能去了。」她說,面紅通透。
「為什麼?」
「因、因為……方才在曲橋那遇見一位蒙著臉的姑娘,她握住我的手一會兒,跟我說了聲恭喜……」
「我倆成親在即,她說聲恭喜是自然的。」
「不是因為成親,而是因為……」
「因為什麼?」
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笨?「因為再過七個多月,我們就要帶個小娃兒一同行走江湖了,笨蛋!」
且慢!範儒鴻愣了下,消化完她的話,吞進那聲嬌瞋的「笨蛋」,終于出現將為人父的男人該有的正常反應。
「妳有身孕了?!孩子是……嘖,孩子當然是我的。可我們還未拜堂、未成親,妳也沒見過我爹娘,我尚未拜見岳父大人,還有……不不,趙無垢不必用『拜見』二字,總之,我要作爹了!」一開頭的語無倫次到最後總算說出一句正常話。
範儒鴻一張俊臉從開始的不解,到知情的震驚,再到該有的興奮,最後歸于若有所思的深沉微笑。
「你……笑得好奸險。」她可以將之歸類為他很高興將為人父麼?她好懷疑。
「不不,這只是陶有成竹的微笑。」範儒鴻糾正她。
「胸有成竹?」
「這下妳不嫁我也不成了。」摟她入懷,大掌珍惜地輕撫她住有範家小娃兒的下月復,他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本來還在想趙無垢會怎麼刁難我,現在我不必擔心了。」
「哥哥不會的。」
「也許。」他可不這麼認為,這次在沒見面的情況下,他也不惜千里設計他,真正見面不為難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