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就是老樣子,唉。」喜雀兒嘆了氣,揮手又是笑臉,「別提這事了。範公子,今兒個是喜雀兒走運,遇見了您︰小姐見到您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開心得了不得,走走走!隨喜雀兒回集賢樓,讓小姐見見您。」說畢,喜雀兒拉著人往另一頭跑。
「也好。」範儒鴻並未反對,連帶的,掛在他臂彎里的「小牢頭」也得跟著他去見喜雀兒的主子。
被捂在他掌心的嘴不能出聲,趙柔柔只有暗咬--以貝齒凌虐唇瓣,發泄滿心的醋意與妒怒。
捻花惹草就算了,還帶她去旁觀?!趙柔柔不敢相信這種事他竟然做得出來,在這之前,他還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很禮貌地謝絕途中所遇姑娘的款待,然而這回……他竟然帶著她光明正大地去找那個什麼襲人姑娘?!
這個沒良心、沒情義、沒腦袋的男人……被當成人肉沙包掛在手臂上的趙柔柔在心里咒罵不止。
他難道忘了她……她是他未婚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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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是當今聖上潛邸被封燕王時府宅所在處,其發達之盛況自然不容置疑。
其中,人潮最擁擠、買賣貨樣最為五花八門的,莫過于臨安胡同。
通州城內以奢華舒適聞名的客棧--集賢樓,正位于這條繁華大街上。
集賢樓,取匯集各方俊賢齊來之意,主樓樓高五層,儼然成為臨安胡同最顯著的地標︰三樓以上專供王公貴族、富貴人家使用,雕梁畫棟,氣派非凡。
而第五層樓,紅檜豎梁築地,四壁鏤空僅以檜木為憑欄,有如空中華亭,可居高臨下,一窺通州泰半風光。
此處,便是集賢樓的天卓閣,集賢樓中租金價格最高昂的包廂。
不過,客棧老板娘不必付自己租金,想用,只消交代一聲便成。
「攜伴同游,範公子好風雅的興致呵。」嬌軟嗓音自梯間飄了上來,綿甜得像什麼似的,讓人听了渾身有說不出的暢快。
須臾,聲音的主人步上天亭閣,細腰款擺如風中楊柳,緩緩出現在等候了半晌的範儒鴻與趙柔柔兩人面前,俏臀落定石凳,恰巧坐在範儒鴻左側,與右側的趙柔柔相對。
「範公子久違了。」招呼同時,螓首朝初見的小泵娘點頭致意,可惜得到別開臉視若無睹的待遇。
美人不以為忤,依然巧笑倩兮,眉眼含媚。
若將縴細嬌女敕的趙柔柔比喻作惹人憐愛、雅潤風雅的百合;眼前這位擁有北方人高挑身段、窈窕婀娜的麗人就是艷而不妖的虞美人了。
就不知左摟小百合、右抱虞美人的範儒鴻心里有何感想了。
「久違了。」範儒鴻抱拳一揖,小心警戒得很。
老板娘,姓「花」閨名「襲人」,此刻一雙媚而不妖的勾魂眼掃過身邊俊挺的儒雅男子,便轉移目標看向他左側肌膚粉白、杏臉桃紅的江南美女。
「方才听喜雀兒說,我還不信呢!你這游走天涯的孤身過客曾幾何時能忍受身邊多了個伴?沒想到這是真的。」
「言重了。」哦喔,話愈說愈客套虛偽,知花襲人甚詳的範儒鴻知道自己要開始當心點了。
花美人美矣,就是個性上有一點讓人膽戰心驚,通常被她客套應對的人,沒幾個有好下場。
「若不是喜雀兒眼尖叫住你,恐怕現下你範公子、範大俠早溜出通州城,連聲招呼都不跟奴家打了是麼?」
來了來了,花美人開始撥算盤清帳了。
「他為何要跟妳打招呼?」看著兩人眉來眼去,趙柔柔氣不過,突然插了一句,「他不想見妳不行麼?」
「唷?小泵娘原來會說話哪!」花襲人驚訝地望向她,媚眼似笑非笑地睇凝,眸中閃爍的笑意像是寫著「呵,還以為妳是個啞巴」的輕嘲。
「哼!」江南百合此時綻放的,不是花香,而是濃濃醋意。
酸嗆得很哪!花襲人暗笑在心,「儒鴻,這位姑娘與你有何關系?」
「我是他未婚……咦?」最後一個「妻」字,被莫名其妙的疑問取代。
他這回怎麼不捂住她嘴了?趙柔柔狐疑地轉頭看他,發現他正一臉陶醉地啜飲瓷杯中的酒汁,還發出贊嘆之聲,彷佛那是什麼瓊漿玉液似的。
「妳親手釀制的『公孫醉』依然香醇,酒烈而味不嗆,溫潤沁甜,果然好酒。」
「你這嘴還是一樣甜,呵呵呵呵∼∼」花襲人笑得恣意,讓人也忍不住兩側唇角上揚,跟隨她一起笑。
範儒鴻愣愣地看著笑得眩惑誘人的她,直到左邊太袖被用力一扯,害他左手里的酒杯差點滑了出去。
「怎麼?」範儒鴻注意到她突然安靜下來。
趙柔柔的小嘴嘟得老高,咕噥道︰「你不怕她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她的疑問只得到他懶懶的斜睨,「妳不是一直很想說麼?」讓她說了還不好?
「啊?」
「唷,姑娘是儒鴻未進門的小嬌妻啊!」無驚無懼、無惱無妒,花襲人的反應平靜得出奇,「來來來,小泵娘,奴家敬妳一杯。」仰首一飲,先干為敬。
「妳……」性子單純、歷練不足的趙柔柔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茫然地看著兩各年紀比她大上許多的「長」輩--沒有任何理由,她就是武斷地認定花襲人比她的年紀大很多!
她話還未說盡,下一刻,花襲人已經轉移目標,為範儒鴻斟酒,軟聲勸酒。
「來,奴家也敬你。」再一杯干盡,「雖然你名草有主、成家在即,但今後你我交情不變,永志不渝。」
至此,再听不懂就是小白痴了!
「妳……妳妳妳……」
「我怎麼?」
「妳不要臉!」知道他有家室--雖然尚未娶進門,竟還揚言交情不變、什麼永志不渝?!「狐、狐、狐……」狐什麼來著?
拜出身書香世家所賜,趙柔柔詩書被逼著念了許多,就是日常俗罵不曾涉獵,以至于如今要用,真的是「罵」到用時方恨少!
「狐狸精?狐騷子?狐媚子?」柳眉輕挑,風情萬種的媚態中還有幾分「呵,要不要姊姊再教妳幾句」的挑釁。
她明白了,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他能讓她說全「未婚妻」三個字,是因為他知道花襲人壓根兒不在乎。
噙著淚的眼先是瞪住笑臉「婬」人的花襲人,再看向依然悠閑啜酒賞景的範儒鴻。
好……好個花襲人!妤個範儒鴻!謗本就是存心作弄她!盛怒至極的目光來回掃過兩人,趙柔柔更深切地確認在這里、在他們兩人之間,她根本就是多余的存在!
「好,我走!」她恨恨地起身,疾奔向樓梯,離去前不忘還以顏色--
「就讓你們這對奸夫婬婦去培養奸情好了!」
噗--
情緒激動的她沒有瞧見某人口嘖酒液的狼狽樣,繼續吼道︰「範儒鴻!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嗚哇哇……」
縴影倏然消失,徒留些許傷心色。
第六章
哎呀呀,玩得太過火了。
「不追上去行麼?」花襲人收回目送的視線,問道。
範儒鴻從懷里掏出方巾擦拭剛才不小心從嘴里噴出的酒汁,苦笑道︰「現在去追徒勞無功,等她跑累了自會停下,屆時再尋即可。」
他只要躍上屋脊權充「梁上君子」,再運功凝听方圓十里之內的動靜,听見哪處有慘絕人寰的千里哭墳聲,就知道她人在哪兒了。
「听你這說法,像是累積了不少經驗。」
「將來退隱江湖之後,可以寫本『尋人秘笈』以傳後世。」
「呵!呵呵呵呵……」蓮花指輕抵下顎,花襲人笑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