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怎樣?」魚步雲十分不耐。
縴指沾下黏在他嘴角的米粒。「看,臉上都帶便當了。」她笑吟吟地俯視靠坐在沙包袋上的男人。
看他吃飯,讓她這個做飯的人很有成就感。
「開工羅!」不遠處,工頭扯開喉嚨大喊。
「嘖,休息時間這麼短。」心不甘情下願,紅舌舌忝走她指尖的白米飯。
她到底是怎麼煮的?連一粒米都好吃成這樣,讓他舍不得錯放。
「我要上工了,晚點再過去找你。」表情自然,波瀾不興。
相較之下,徐曼曼像個傻子,兩眼直勾勾地瞪著自己的手指。
他剛剛……
「下午的點心記得幫我留一——不不,三份。記住哦,是三份,千萬不能被那票小表搶走,听見沒有!」魚步雲交代完,很不負責任地走人,不再理會愣在當場的俏佳人。
她的指尖——
好燙好麻……
隨著時代改變,投入幼稚園老師工作的人也愈來愈年輕化,尤其是女老師,各個溫柔、漂亮,同時深諳如何和小朋友打成一片之道。
照顧小朋友絕對不是件輕松的工作,但卻有某種特定的福利——比方說,可以享受孩子們對自己撒嬌的愉悅︰比方說,可以和天真可愛的小朋友相處;再比方說——遇上單親孩童,而他或她恰巧有個英俊多金的老爸,而這老爸也恰巧計畫迎接生命的第二春,又恰巧看上孩子幼稚園里的年輕女老師。
無巧不巧地,這位年輕女老師沒有男朋友,目前單身中。
最最最恰巧的是——孩子也非常喜歡這位女老師。
一連串的巧合,串起了讓人稱羨的美妙戀情。
自從讀幼稚園的冠群參加海洋世界校外教學之後,紀仲允便常常听他提起——
「爸爸,徐老師真的很笨,今天我們去海洋世界,阿祥沒有掉列水里,反而是徐老師自己撲通掉進水里,好好笑喔……」
「爸爸,您知道嗎?今天徐老師說了一個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好可憐,徐老師說著說著還差點哭了……」
「爸爸,徐老師雖然很笨,不過長得很漂亮,她煮的東西也很好吃……」
「爸爸,徐老師說她跟我一樣哦,不過她只有媽媽,我只有爸爸,可是她說她媽媽前年上天堂了……」
「爸爸,徐老師說只有爸爸或媽媽的孩子並不可憐,可憐的是那些笑我們的壞小孩,可是如果我們對那些壞小孩生氣,自己會更可憐,所以我一定要過得比別人聿福——」
因為他與前妻失敗的婚姻,讓兒子受到不小的傷害,直到最近,冠群的笑容變多,口中也多了一個名字,隨著出現的次數增加,他也忍不住對兒子口中這位「徐老師」感到好奇。
「紀先生。」溫暖的笑臉如同先前見面的每一回,仍是那般清新自然。
平時嚴峻的唇角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柔和,「徐老師。」
「因為冠群說想留下來把今天的作業寫完,要我跟你說一聲,如果不急的話,麻煩你等一下。」
紀仲允發現,最近只要是他親自來接兒子,他就會裝乖地留在教室寫作業。冠群在打什麼鬼王意?
等待時分,沉默總是帶有某種程度的尷尬。
不說話好像怪怪的……俏臉暗染淡淡紅暈,「嗯……冠群最近很乖。」
「你的意思是他以前不乖?」
「啊,不不!」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徐曼曼有些慌,「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孩子活潑一點比較好——呃,我不是說冠群不乖,他很活潑、很有活力,和其他小朋友處得很好,我的意思是——紀先生?」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為什麼眼前這位紀先生一臉笑?
「我只是開玩笑,別緊張。」單純的小女人。紀仲允心想。
啊?她愕然。「是、是這樣嗎?」沒誤會、沒生氣、沒——
「看來我的幽默感有待改進。」許久不曾這麼放松過,連自己部覺得生疏。「抱歉,我真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反的,我很高興冠群能有你這麼一位好老師。」
橘紅夕陽科照,紀仲允還是能看見眼前小女人燒成紅炭的臉蛋。
「我沒有紀先生說得那麼好……」徐曼曼向來不善回應別人的稱贊,困窘的感覺多過沾沾自喜。
是因為跟小孩子相處久了,心性也變得單純,還是她與生俱來就如此?他想應該是後者。
她清秀的臉孔帶點女人的嬌俏,透露主人的好脾性。映在瞼上的紅霞添了加分效果,讓她看起來更迷人。
靈光一閃,紀仲允突然明白人小表大的兒子心里在打什麼算盤了。
「這小子……」
「紀先生?」徐曼曼抬起頭,不解的視線與他俯下的溫柔眸光恰好交會。
一時間,雙方竟都栘不開目光。
MAYMAYMAY
那是什麼鬼玩意?
在廚房久候不到徐曼曼的魚步雲,想找人卻又不甘心放下手邊的蛋糕,只好拿著邊走邊吃。
繞過後院,先是瞧見宋孟湘鬼鬼祟祟地縮在牆角,一時好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對男女的視線在空氣中打成死結,周遭彷若進出愛的火花。
看得他眼楮痛,肝火上升。
「真好啊……」宋孟湘口中飄出艷羨的呢哺,「我也想要這樣。」
這樣是哪樣?魚步雲莫名地火大起來。「女人!」
「赫!」夢幻的眼神在意識到身邊有人時恢復清明,再見來者身分,霎時清醒回到現實。「老、老大……」相處了個把月,見到他還是會怕。
「那個面露婬色、嘴帶奸險的男人是誰?」
什麼面露婬色、嘴帶奸險?忍下住瞪他一眼,為多金俊男抱不平,「他是紀冠群的父親紀仲允,是紀氏企業的董事長,哪里面露婬色、嘴帶奸險了?」
「我看他是披著羊皮的,不懷好意!」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反推其理,奸巧小表他老爸也不會善良到哪兒去。
他記得紀冠群,是所有小表里頭最反他的。
好嗆的酸味。「你……該不會也喜歡曼曼吧?」
細看那黝黑臉孔,會發現漾著淺淺的紅。「干你屁事!」
「就憑你出口成髒,要我是曼曼,也不會選擇你。」
也?「他是她的男人?」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英俊多金的白馬王子,哪個女人不想要?「只要有機會,任誰都會選擇一張穩定的長期飯票,而不是一個不安定的人;再說,以我對曼曼的了解,她的個性溫和,也一向喜歡穩定安全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既不穩定也不安全的男人?」轉冷的語氣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寧靜的和平來臨。
「廢話!你全身上下榨不出一丁點安全感,哪里穩定了?」末孟湘忘情地來回指著這廂和彼端兩個男人,「你是工人,他是企業家︰你穿汗衫、牛仔褲,他身穿阿曼尼、手戴歐米茄︰你脾氣暴躁,他斯文有禮︰你出口成髒,他字字珠璣;你一事無成,他前途光明;你——」終於注意到身旁男人陰鶩的怒氣。
吞吞口水,他會不會一手掐死她?宋孟湘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後悔自己的大嘴巴。
為求保命,見風轉舵先!「你……你你雖然目前矮他一截,但憑你的能力、氣魄,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絕對能闖出一番大事業!用三民主義統一全世界、用愛與正義稱霸全宇宙、打敗惡魔黨、擊退外星人——啊啊——別殺我!」直覺地以雙臂護臉。
「瘋女人!」誰理她啊!
魚步雲氣悶地轉回廚房。
可腦海中卻揮不去夕陽西科的橘紅景色下,一男一女低聲談笑的協調畫面,女主角笑得好柔、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