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因為好奇鳳驍陽所鐘情的女子是何性情,而答應受邀前往。
風,停了,耳邊的心音卻沒有變急,帶了個人飛縱半空好一會兒,卻不見此人呼吸急促,依然穩定如常。
緊閉的眼緩緩睜開,殷若瞳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幢陌生的宅院,只是眼前所見,除了景物再無其它,一絲人聲也無。
只剩她與……摟住她的人。
「赫!」想到被人抱在懷里,殷若瞳雙手抵住肉牆使勁推離。
然而,她的力氣小得猶如螳臂擋車,想推開一個大男人根本是妄想。
她急了。「放、放開我!放——」
「你就準那個姓何的踫你的手,卻不許我抱你?」頭頂一道冷冷的嗓音落下。
她嚇得抬頭,望見朝思暮想的俊容。
「鳳驍陽……」喚他名字的聲音虛弱無力,卻夾帶更多欣喜。
聞聲,鳳驍陽身形一震,垂下的視線難掩訝異。
不是沒想過從她口中听見自己的名字,然幻想一旦落了實,听見那絕妙柔和的嗓音吟出自己的名字,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期盼,期盼面紗下那紅艷的菱唇輕喚他,甚至,只叫他的名。
鳳驍陽凝視懷中佳人,神情呆茫。
※※※
好想他。
殷若瞳看著他,眼眶泛起濕意。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為什麼會如此思念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第一次見面,他讓她害怕。
第二次相見,他讓她心動。
第三次再見,他讓她傷心。
而第四次——他讓她想念。
只因為動了心麼?所以必須嘗受酸甜不一、快要淹沒她的思念?
他,有想過她麼?曾像她這般舍去矜持、不知含蓄地想過她麼?
「我……我好想你……」嬌羞的聲音在他懷中怯怯地輕喃相思之情,她以為他听不見,所以非常放心地放縱向自己,忘記羞怯,只想在這一刻傾訴︰「好想好想見你……可是,你不知道……不會知道……」
他不會知道,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相思有多深,明知他有心儀的女子,而那女子——墨蘭芝,真的足以與他相配——拗不過她的央求而去打探消息的千回是這麼說的。
她……也該心死了……她這麼告訴自己。
壯膽訴了情,也就夠了。
在出宮前她就告訴自己,這次若有幸見到他,將玉佩還給他就行了,以後別再刻意尋找他的身影,也別再想他。
他早有心儀的女子,她也無法自主終身大事,今日相見,訴過衷情便罷,再強求的話就太貪心了。
只要還了他——啊,玉佩!
「鳳驍——鳳公子,你、你的玉佩。」她在他懷里掙扎,得到些許空隙,從暗袖取出了日夜隨身的王佩。
鳳凰玉的紅光拉回鳳驍陽的心神。「你撿到的?」
她點頭,回想起鐘寧山相遇的情景,菱唇漾起微笑。「上回在鐘寧山,你不小心掉了這塊玉佩,我、我一直在想要如何還你,幸好今日在郡王府遇見了你。」
他接過,感受留在鳳凰玉上的馨香余溫,聲音暗啞地問︰「只為還我玉佩?」
如果是,方才為何听見她低喃相思之情?
「呃……」殷若瞳啞口無言,面紗下的臉紅透。
「就只為此原因?」
「我——」
「墨蘭芝說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小鮑主鮮少出宮,而且從不曾應邀赴宴,你為什麼來?」
他知道她的身分!「你、你知道我——」
「她說這位小鮑主貌似無鹽。」他抬手,解下她覆面的紗巾,凝視天人絕色。
「為什麼?」為什麼藏住自己的臉?
「我——」
「貴為公主卻女扮男裝在街上間晃,又為了什麼?」
「那、那個是——」
「方才若非我出面,你差點教何尚書的長子輕薄,你可知道?」這句話,說得氣憤難忍。
漸轉惱怒的口吻讓她緊張,小手攀上他的衣衫輕扯,急著想辯解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殷若瞳心焦得直掉淚。
「我、那個……我不是……嗚……」
見到她的淚,鳳驍陽深深嘆息,將低泣的嬌弱人兒摟進悸動不已的胸膛。
他太過分了。
明明早就知道緣由,還故意凶她。
明知不該對她有所妄想。從二度相見、驚覺自己的心思不時繞在她身上之後,他不斷告誡自己不準再想她!
說了上千上萬次不準,但看見那個姓何的伸手企圖踫觸她撫箏的手時,他仍是氣得失去理智,任由陰邪的本性放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擄到西紹郡王府。
自詡的清心冷情一旦遇上她,便再也壓抑不住驛動的心念。
他想一把將她緊緊摟住,感受她的清純無垢,讓她澄澈的雙眸只容得下他一人,他想……將她鎖在身邊。
陰邪的本性渴求她純淨的一切,任憑他再怎麼壓抑,也無法忘卻見她時一此比一次深切的震撼。
第一回,他看見她的恐懼。
第二回,他听見她的無畏。
第三回,他瞧見她的眼淚。
第四回,他逃不開自身對她的想望,幾乎妒瘋了神志。
為什麼?為什麼對萬事不動情緒的他獨獨被她吸引、受她蠱惑?
筆意無視于她,是不想讓自己再次動心;故惹傷她的心,是為了讓自己斷念,誰知道卻惹來更多的不舍與掛懷,讓他更忘不了。
忘不了她哭泣的模樣,每每刻在心上發疼、在夜里淌血,憤恨自己傷了她。
無可否認、逃無可逃……
他戀上了她、愛上了她,連自己都克制不住自己。
他俯首,吻住曾喚他名字,現下正低泣不休的菱唇。
這一吻,輕如薄翼,卻重得足以啟天闢運。
只是……當局者迷。
※※※
這一吻,嚇住了殷若瞳滾落的淚串。
捂著因吻而顯得艷紅微腫的唇,下一刻,美目愕然地眨下更多珠淚。
「你……你已有心上人……明明有了心上人為何要……要……」招惹她?
「心上人?」
「墨、墨小姐她……是你的心上人……」她咬唇,忍住心痛說著。
「何以見得?」
「你和她……和她很、很親密。」她說,聲音愈來愈細、愈來愈小。
「多親密?」他問,突然起了惡心想逗逗單純的她。
「是……是……」話未說出口,淚已先無聲無息地涌出眼眶。轉過身子,她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他太過分了!強要她回想當日的心痛欲裂。「你……我……」
「是我的錯!」長臂繞過她身子兩側,收緊在縴細的水蛇腰前。「我以為那麼做足以傷透你的心,足以讓你退避三舍,足以讓你再也不想見到我;而我——也可以因此斷念,不再想你——」
想……想她?縴體旋過一圈面向他。「想……想我?」
「我想你。那日之後,我氣自己這樣對你,我明明知道你是為了找我而出宮,但我不敢真這樣想,不願相信這會是事實,因為若是這樣……」放柔俊美的面容,撫過濕意滿布的女敕頰,心疼她卻更氣自己。「我會變得不是我。」
可嘆的是,他明知如此,卻仍陷自己入情網,無法背離自己的真心。
殷若瞳听得一臉迷惘。「鳳公子?」
「驍陽,我想听你喚我驍陽。」
呃……哭得慘白的臉蛋倏地一紅,嬌羞地低下頭。
「不願麼?」
「你和墨小姐——」
「只是朋友。」
朋友能那般親密麼?清澄的黑眸帶著疑惑,沒有問出口,卻已讓看的人明白其中含義。
「我和她的關系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多有趣,他鳳驍陽竟有擔心被人誤會的一天?
若之前有人這麼猜疑,必定遭他作弄以作為回報,可她不同。
他不願她對他有所誤解。「若瞳——」
「赫!」親昵的呼喚讓殷若瞳嚇得差點跳出他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