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署名,一個正是本人我,而另一封是爺爺的,大概是拍賣會或捐款會一類的吧!
信封上的字跡很陌生,我猜不出是誰寫的信,想了好久,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算了,拆開來看不就知道了!
曉宇︰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也會是最後一次吧!
謝謝你替我保密。錯誤的愛原本就該結束,不是嗎?我決定辭掉在這里的工作,轉回南部去,或許在那兒,我會找到更好的人來陪伴我。人總得向前看,不是嗎?
你,心思細密得近乎敏銳,我不明白,到底是何種環境、何種家庭,才能創造出你這般的男子?「粗枝大葉」並不是男人的代名詞,這句話在你身上得到印證。「愛情」這兩個字,是甜蜜的陷阱,亦是痛苦的深淵,我曾身陷其中而不可自拔,如今一路走過來,一切都已淡然了;只是,我已遍體鱗傷,但終究是無怨無悔。
好好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我相信你會的。
祝學業進步!
友江妤筆
多麼無奈的感情。
我也祝福江妤,早日找到真正屬于她的幸福。
「嗨!老哥。」
好熟悉的聲音。
我迅速地轉過身來,鍋子不正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瞧他剪得極短的飛機頭,一身T恤和牛仔褲,展現出一種生氣蓬勃的年輕;雖然我和鍋子只差兩歲,但是感覺上,我似乎比他老了許多。
「好小子,長高了嘛!」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不也一樣!」
我搭著他的肩膀,的確,他成熟了許多,也長大了許多。肩膀變厚了,原本有些稚女敕的臉亦轉換成堅毅,他不再是一年前傍徨無依的小男孩了!
「走,到里面談!」
我伸手接過他手上的旅行袋。
「老李!老李!」
「什麼事啊?小少爺。」老李自廚房里擦著雙手走出來,抬頭一看見鍋子,便張開嘴笑道︰「鍋子少爺,你回來啦?」
「是啊!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好啊!好啊!」老李笑得合不攏嘴。
「老李,麻煩你把這旅行袋拿到鍋子常住的那間客房。」
「好的。」
老李提著旅行袋上樓去了。
兵子緩緩地繞了房子一圈,什麼話也沒有說。我知道,他懷念這里的一切。
「一切都沒變,不是嗎?」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我說話。
「咪咪呢?怎麼沒看到她?」
兵子四下看了看。
我一直努力遺忘的人,全都因鍋子的一句問話而復蘇、鮮明生動了起來。
我靜靜地看著鍋子,猶豫著——說出來,還是不說?
「你們分手了,是嗎?」
他看著我的眼楮,肯定地說出這句亦是答案的問題。
我無奈地默認。
我不喜歡被出賣的感覺,偏偏我的眼楮會坦坦白白告訴對方,我極力不願想起的一切。
「什麼時候的事?」
「半年前吧!」
「緣分已盡,又豈是人力所能挽留的!」
「你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待到暑假完啊!不過,我可不付房租哦!」
「你付得起嗎?」
「我——付不起!」鍋子笑了笑。「對了,你還在上大夜班嗎?」
「沒了。現在是吃飽了玩,游手好閑的一個人,實在是很無聊!」
兵子點點頭。「總算你還有點良心,那我陪你一起游手好閑吧!」
「真不像人話!」
「嘖!嘖!嘖!罵人不帶髒字!」
這一夜,我和鍋子睡同一張床,老實說來也不算是睡,就只是你一言我一句,這麼地談到天空露出魚肚白,才雙雙入睡。
兵子下南部之後,我總會感覺到孤單,雖然真誠相待的人不少,卻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寂寞。也許是我無法適應鍋子的離去吧!
「曉宇!曉宇!起床了!」
隱隱約約,我好像感覺有人在叫我、搖我。
突然間,一聲打雷似的大叫驚醒我。
「江曉宇!起床了!」
突然被嚇醒,我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仿佛鍋子和咪咪站在床邊,四只眼楮全盯著我瞧。
兵子拍拍我的肩膀。「醒醒,該不會被我嚇呆了吧?罪過罪過!」
我往鍋子肩上捶了一拳。「臭小子!叫人起床也有這種叫法的嗎?」
「誰教你睡得跟條豬一樣,叫也叫不動,只好在你耳朵旁大叫了。」
「才十點而已嘛!」我伸了個懶腰。「這麼早叫醒我,干嘛?」
「有人找你。」女乃女乃開口。
「誰?」
「一個自稱葉軒的人。」
「哎呀!」我伸手拍了後腦一下。「我居然忘了今天要去他家,而且還讓他自個兒找上門來。女乃女乃,請你告訴他,我馬上下去。」
我沖進浴室,匆匆忙忙地梳洗完畢,然後硬著頭皮下樓。
「呃……早。」我抓了抓頭發,正不知該怎麼解釋。
葉軒開口了︰「鍋子全部告訴我了,這也不能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爽約的,我原諒你了!」
「謝謝。對了,你約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我想創作一本小說。」
「寫小說?好呀!可是,我什麼也不會啊!」我不解地問。
「想請你當書中的男主角。」
「我?」我想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葉軒想以我的感情和遭遇,寫出下一本小說。
「難道你不覺得我的一切遭遇都很平凡嗎?」
「是很普通,但是平凡中更令人感動。」
看著葉軒透露出熱忱的眼楮,我感動了。
點了點有如千斤重的頭。「好吧!你要我怎麼做?」
「你肯答應了?」
「是啊!」
「謝謝你。我只需要你抽出一些時間來,對我描述關于你所經歷的愛情、親情、友情和你的感受,我相信這會是一本好書。」
「好吧!那麼,我下午過去,你先回去睡個覺。」
「一言為定。」
「嗯!」
「鍋子,有空來我家坐坐?」他邀請鍋子。
「好的,拜拜!」
「再見。」
我不禁疑惑︰葉軒怎麼會認識鍋子?
「鍋子,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一眼就認出我是鍋子,他說,陳子俞常跟他提起我們三個人的事,所以才認出我來。」
「他很厲害!」我佩服他光憑另一個人的敘述,就能認人的功力。
「下午我要去葉軒家,你去不去?」我問。
「不了!」鍋子嘆了口氣。「我想,我該回家去看看,畢竟一年沒回去了,漫長的三百六十五天,不知家人們都還好嗎?」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鍋子的心結已經打開了,他已能坦然地面對那一切,不再憤怒不平、不再心傷,但是,我呢?我能嗎?……
吃過午飯,鍋子立即動身回家,我想郭媽媽看見鍋子的時候,一定會激動得掉下淚來。我听說鍋子下南部之後不久,郭媽媽便四處打听鍋子的下落,不過,沒找到這兒來。就算她當時來問我,我也不會說的,既知今日,何必當初!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希望鍋子一家能團圓,和和氣氣地過日子。
第十章
葉軒為我端上一杯茶,不說一句話地坐在我的面前。
我緩緩地,緩緩地回想起過去的一切——
美麗、空虛的房子,仿佛又回到我身旁。
在這沒有任何人的大房子,自己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聲,我討厭一個人待在房子里,空空蕩蕩的,只有寂寞和孤獨陪伴。
我開口了,聲音低沉得不像是自己的聲音,一句又一句,如大海之水,滔滔不絕地敘述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許是看開了,也許是戴上面具,總覺得淡然無味,心中無一絲一毫激動,倒像是……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眼前的葉軒漸漸模糊而至消失,我一點也不想看清,他那銳利如鷹的眼神令我害怕。景象漸漸地又清晰了,面前坐著的不是葉軒,而是咪咪那哀傷的眼神、單薄的身子,我們曾經同床共枕過啊!我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