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兵子隨即大笑,我被他的反應嚇楞了,老天,他該不會是阿達了吧!?
「走吧!我們去擦地板!」
他摟住我的肩膀,神情頗為高興。
我的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他的一言一行,深怕一眨眼之間,他就完全崩潰
「干嘛看我?」
「你……」我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問他?算了,問吧!憋在心里反而怪難受的。「你沒事吧?」
「我?」鍋子指了指自己。
「沒事,我只是是剎那間感到解月兌了!懊我的,跑不掉;不該是我的,也無法強求,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人生苦短,不過數十寒暑,我該好好享受!」
我知道他已經回到原來的他了。
我伸手捶了他一下。
「好小子!人生苦短,接著就是要好好享受,你可真聰明啊!」
「過獎!餅獎!」
「好厚的臉皮!」
「謝謝稱贊。」
現在我才明白,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的批評,他當夸獎;我損他的話,他當稱贊!我沒法度了,只是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種動物,嗯!真稀奇,該列為國寶,放在博物館內展覽。
「怎麼樣?去不去?」
「什麼怎麼樣?」
「擦地板呀!」
「……」
「拜托,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也有出頭天的時候,我們好不容易熬過大考,難道不該放松一下?」
「好吧!我找咪咪一起去。」
「有女朋友就是不一樣!」鍋子聳了聳肩。「我想,我也該去找一個,不然,我會‘赤目’。」
「什麼‘赤目’?」我不懂。
「就是眼紅啦!真遜,連這也不懂!」
原諒他吧!誰教他「赤目」呢!
約了咪咪一起出去,我和鍋子各騎了一輛機車,誰知不遠處有交通警察,我是無所謂,鍋子可就不行了,他未滿十八歲且沒有駕照,被捉到,一萬二千元的鈔票可就長翅膀,飛了!
我想不出什麼方法幫他的忙,誰知他也不緊張,反而拿出一本magazine,坐在車子上,優哉游哉地看起雜志來了。
「喂!你干嘛?」
條子都已來到眼前。
「哦!」鍋子放下手中的magazine,抬起頭道︰「我們的車子故障了,我的朋友去找人來修理。」
條子點點頭。「騎車要慢點,要遵守交通規則,知道嗎?」
「知道。」
條子駕車離去,我替鍋子松了口氣。他跨上機車,騎到我身旁。
「走吧!」
「剛才真險哪!」
「小case!這對我來說,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鍋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看來你挺有演戲天分的。」
「謝啦!我們走吧!」
在DISCO舞廳里,五光十色的旋轉式鐳射,和一大群打扮新潮的青少年,個個生龍活虎地全力扭動,仿佛要把埋藏在身體內的精力一次發泄出來。我和咪咪正跳得起勁,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卻是不見人影。停下來,搜尋身邊四周的人,發現櫃台有人正朝我招手。
由于炫目的旋轉鐳射時有時無,因此我認不出那人是誰。我低下頭,在咪咪耳旁道︰「我找個朋友,待會兒就回來。」
咪咪點點頭。
我朝櫃台那人走去,總覺得那人的身影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走近才發現,原來他是……
「陳子俞。」
「沒錯。」他笑了笑,指指身旁的椅子。「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我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當然,我的記憶力驚人,更何況你令我吃驚,更開導過我,也因此,我才有機會挽回我和咪咪之間的這段感情。」
「我什麼也沒做。」陳子俞看了看舞池內,轉頭笑道︰「剛才和你說話的人,就是你馬子吧?長得挺正點的!」
我只是淡淡地一笑。
「你怎麼一個人來這里,又不跳舞?」
「不行,我的骨頭禁不起那麼扭的!」
「那你來這兒干嘛?」
「只是無聊得緊,想來這兒看看能不能感染這兒的熱鬧,排解無聊,誰知反而更寂寞!」
他的眼楮、他的神情、他的笑容、他的言語,在在都透露出寂寞,每個人都有一個叫做寂寞的朋友,我知道陳子俞至今仍愛著他的女朋友,世上痴情的人,已經漸漸絕種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古人的詩詞是無懈可擊,然而相思卻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病,日以繼夜啃噬你的心,更可以把一個男人的萬丈雄心消磨殆盡,卻又無法抵擋。
「你去跳舞吧!別讓你的女朋友久等。」
「好吧!」
我拉住他,走向舞池。
陳子俞想弄開我的手,我卻抓得更緊。
「你拉我下海,干嘛?」
「跳舞啊!」
陳子俞嘆了口氣。「好吧!豁出去了!」
誰知他的舞技真是帥呆了,令人嘆為觀止!一時之間,他成為舞池內的焦點,舞池內的人全都駐足觀賞。陳子俞的舞技,獲得大家的掌聲,但是,有誰能看透他的內心呢?
我們一直瘋到深夜兩點多,才離開舞廳。
每個人都喝了一些酒,陳子俞喝得最多,都快有點神志不清了。走出舞廳大門,不知誰提議要用走的,結果表決通過,一行人就漫步在大街上。
陳子俞突然躺在馬路中間,我俯。「陳子俞,你喝醉了,我們回去吧!」
「我沒有醉……呃!」他揮了揮手。「我沒有醉……」
「好!好!你沒醉!」我敷衍著他。
「鍋子,我們一人一邊扶著他。」
「OK!」
我和鍋子一人一邊,把陳子俞自馬路中央拉了起來、陳子俞甩開我和鍋子的手,卻抓住我的雙肩猛搖。
「我真的是愛佩靈的……你一定要相信……呃!我……」
「我相信!我相信!」
「你騙我!」
陳子俞突然推了我一把,還好他醉了,沒有多大的力氣,不然,我非跌個四腳朝天不可。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想不到喝醉酒的人,都像小孩子一般固執和單純,但是也會讓人疲于應付。佩靈一定是他的女朋友,我想。記得陳子俞提起她時,總會流露出一股好深好深的悲傷。
他一向掩飾得如此好,誰知他背後獨自承擔著多少的悲傷!?
「真的?」陳子俞側著頭反問我。
「當然是真的!」我連忙點頭。
「呃!我……呃!真的很……愛佩靈,可是……當我知道她還有另外一個男朋友時,我……呃!像發瘋了一般地罵她,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我不听她的任何解釋……呃!最後……」
想不到堅強如陳子俞的人,竟也會像小孩子一般地哭泣,看到他哭得如此傷心,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陳子俞抬起頭來。「最後她自殺了,只留下一封給我的遺書!」
听到這里,我不禁打了個寒噤,如果當初我不听陳子俞的意見,或許,我就會遭遇和他一樣的情形了。
陳子俞自襯衫的內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已有些發黃的信,遞給我。
「這就是佩靈留給我的遺書!」
我小心地自信封內抽出一張散發著淡香的信紙,我想陳子俞一定保存得很好。攤開信紙,卻發現信紙上全是一朵朵淡藍色的花紋,字跡已無法辨認,只有少數還能看清楚︰
子俞,我和他早已經成為過去式……那麼,我只有以死表明,我是真的真的愛你……
最後的簽名也淡開了,我可以想像陳子俞對著這封信掉淚的情形。我又把信紙折好,裝回信封內,陳子俞的痴心、專情,恐怕無人能望其項背。他的痴情,痴得令人為他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