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像十二年前一般,以靈巧的動作,爬到正對著她房間陽台的老樹上,恣意地以眼神膜拜她那幾乎不屬于人間的絕美容顏。
「你……」這是一天中的第……游芝蘭試著計數,這到底是他第幾次讓她的心髒以不尋常的速度跳動?她真的在努力計數,卻意外發現,他讓她心律不整的次數已經多到難以計數!「怎麼會到這里來?」
她看著他以一派輕松的模樣坐在樹枝上,不禁為他這舉動捏了把冷汗。
雖然她剛才才幻想著,自己是那個等著情人來臨的茱麗葉……沒想到,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他便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很危險的!」在此之前,她或許會覺得羅密歐的舉動是浪漫、多情的,但是,當有個男人真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她只擔心他會不會出意外!
「放心,這種高度摔不死人。」他一個翻身,便跳到陽台上,與她面對面互望。
「啊!」他的動作,讓一聲驚呼從她那如櫻桃般紅艷的小口中輕吐而出。
「怎麼了?」霍翊風以為是自己侵犯了她的領域,所以她才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習慣我這種粗人接近嗎?」
「你……」不知是第幾次,他又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游芝蘭脹紅了臉,卻又不知該怎麼才能正確表達她想要傳達的意思,只能睜著那含著秋波的大眼,定定地瞅著他瞧。
「這樣很危險!」她的世界里,習慣了安靜、少言。在她身邊的全是些至親好友,她只要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眼神,身旁的人便會明白她的意思。
而他,霍翊風,不但不明白她的用意,竟還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而這每每讓她不知所措、心焦不已。
有口難言,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她心里這麼想著。
「你擔心我?」原本,她那退卻的態度,讓他的心情猶如跌落萬丈深淵般的沮喪,但是在得知她真正的意思後,卻在瞬間飄上了雲端。
不過,他的好心情並沒能即刻表現在面部表情上,以致看在游芝蘭眼里,讓她自覺她的關心在他心里是種多余。
一想到有人對她的關心置之不理,她的心就沒來由地糾結了起來,好似胸口有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就這麼梗在咽喉中,竟教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我……」她是擔心他啊!要是他一不小心摔了下去的話,那……「你不要再那麼做了!」不知不覺中,她輕輕扯住他的衣角,以懇求的眼神看著他。「好危險,我會怕!」
對她來說,他只是個今天剛見面的陌生人,但是不知怎地,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受傷,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別怕,不會有事的。」她那我見猶憐的模樣,教他忍不住想緊緊擁住她,讓她在他懷中汲取溫暖。「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
「可是,你還是有可能出意外的。」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龐。「再說,山上又沒醫生,如果出了意外,那可就不得了了。」
或許是他態度的軟化,消除了她的緊張;也或許是他的接近,在這偏涼的天色中帶來了一絲的溫暖……總之,她不再像乍見到他坐在樹枝上時那般的無措,反而能自在地和他談天。
「放心吧,我也在這里住了一段時日,就算出了事,我還是有辦法應付的。」他伸手將她扯著他衣角的小手給握住,意外發現她那如蔥玉般的小手,竟異常的冰涼。
一想到她有可能受寒,兩道劍眉不禁皺起。
「你怎麼沒披件外套再出來?」
「我……」他在生氣!游芝蘭雖然不明白原因,但由他那逐漸僵硬的臉部線條看來,他真的在生氣!
他的怒氣來得太突然了,她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因此只能支吾以對。
「我剛出來時,並不怎麼冷……」而且,她的體質雖然偏寒,但她怕的卻是熱,而不是冷。
相反的,她反而比較習慣冬天的天氣型態。
突然,她覺得自己被一個穿得比自己少的男人,指責衣服穿得少,很不是滋味,于是她挺起胸膛、鼓起勇氣,大聲的說︰「不對,你沒有資格說我!」對嘛,她穿得或許不夠保暖,但她好歹也穿著一件長袖的衣服。「你穿得還比我少。」哪像他,才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
若說她會覺得冷,他當然也會啦!
「我已經習慣山上溫差大的天氣,就算是不穿也影響不了我。」他板著臉指正她︰「你不一樣。」他拉著她的手,推開了落地窗,領著她走進房間。
他將她安置在一張搖椅上,不由分說地打開她剛剛才整理好的衣櫃,想從里頭挑出一件他認為足夠抵擋夜晚濕寒空氣的衣服。
游芝蘭坐在椅子上,看著霍翊風神情專注地在她那為數不少的衣物里尋找一件能夠保暖的衣物時,突然有種異樣的熟悉感。
仿佛,他們兩人在老早、老早以前就已經認識彼此,而不是今天……如果說她曾經見過他,那麼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忘記他,因為,他是那麼的不同!
和她所接觸、所認識的任何人都不同!
他和她的男同學不同——因為在她的男同學身上,找不著成熟男子特有的氣度,也看不到任何的王者風範。可他,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她本能的知道,他就是這麼特別的一個男人!
他和她父執輩的男人也不同——她可以感覺得到,他關心她,可又不像她爺爺、爸爸那般是出自于疼愛、和一種血緣切也切不斷的淵源。他的一言一行,每每讓她手足無措、語無倫次、臉紅心跳!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他是討厭她的。要不然,為什麼他的表情總是那麼嚴肅?可每當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卻會放軟聲調,以一種另類的溫柔撫慰著她。
「霍先生,」她輕輕喚著仍在努力找尋適合衣物的霍翊風。「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呢?」
他待她的方式,一點都不像個陌生人會有的方式,因此,她猜測,也許他們真的在哪里見過。
「翊風。」霍翊風終于從衣櫃里找到一件滾毛邊的針織外套。他拿著外套走到她面前,親身替她披上。
「啊?」她不解地盯著他看。
「叫我翊風。」他不喜歡「霍先生」這個稱謂——霍先生,是留給陌生人的,不是她該用的。
「翊風……」她從善如流,立即復述一遍。「我是說,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如果他們真的曾經見過面,而她不記得,那真是她的錯了。
「當然。」霍翊風直截了當的回答。「你是這個家的千金大小姐,我怎麼可能沒見過你。」
他的語氣中有著幾許苦澀。
「可是,我不記得自己見過你啊。」他見過她?這麼說,她應該也見過他嘍?可她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不對啊,如果她真的見過他,那她一定不會忘記的——絕對不會!
「這是一定的,」他故意以一種十分卑下的口吻說︰「我只是卑微的老園丁那來路不明的低賤養子,以你這種金枝玉葉的身份,躲我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記得是不是見過我。」
他明白自己這麼說是十分不公平的——就算在她還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時,便是個善良可親的甜美女孩——她從不曾避開過他,相反的,還是她的主動接近才使得他有機會認識她。
「你……你胡說!」游芝蘭生氣了。「如果我見過你,那麼我一定會記得你!」她才不會因為身份的差距而刻意去疏遠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