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是真的愛他,但是這是架構在有著大公司里管理階層的職位和令人滿意的薪水條件下;少了這些,她對他的愛似乎也不再成立了。
除了長期的職業倦怠,來自周家的壓力也是促使他做出遠離城市的決定。在城市里討生活是一種生活方式;在鄉下做做小生意糊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既然差別只在薪資所得及社會地位上的認同;那麼,他何苦讓自己繼續從事一項他原本就不喜歡的工作。
他原本是打算一切自己來,當他將這個決定告知他唯一的至親——妹妹楊瑞睹瘁,她十分贊同他的想法,當下辭了她在電腦公司的程式設計工作,兩人一起搬到這里來,過著兩人心目中的新生活。
新生活的一切都很令人滿意,唯一的小缺點是,周維妮不曉得從哪得知他們的行蹤,幾乎每隔一個禮拜,便會特地從台北趕來,要他回去替她父親的公司效力。
「其實,這個樣子也沒什麼不好。營業額增加了,工時減少了……怎麼說,但還是忙得沒有時間去注意身邊還有個心儀的女人。」
听到他這麼說,江文靜臉頰立刻布滿紅暈︰雖然她已過了那個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青澀年紀,但這會兒親耳听到他這麼說,仍舊是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別過頭,不想讓自己這糗狀讓楊瑞丹給瞧見。
「喔,原來你對小竹有意思啊?」她故意說道。
女人不只她一個,他也沒明說他的意中人是誰;所以啦,也不能怪她故意找碴。
說者無心,听者可有意了。
「文靜,你應該很了解我的心意,怎麼可以這麼誤會我。」楊瑞丹著急的走到她面前。「我要是對小竹有任何非分之想,那麼早在幾年前,我就已經展開行動了。」
雖然他算不上是公子型的,但是遇到自己心儀的人,他不是那種會將命運光給老天安排的男人。
「喔,這麼說——原來你是個對我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
不知怎的,她就是喜歡逗弄他——看著他緊張得不知如何自處的模樣,她就覺得新鮮又有趣。
或許她是犯了所有戀愛中女人的通病——想要藉著男人的不知所措,甚至是發怒的反應,來證明他真的愛她。
她知道這種做法對男人來說,簡直就是種折磨;但是,她發現自己似乎老愛提起這類的事。而這似乎是從那天她被周維妮激得負氣離去,然後他帶束鮮花上門賠罪那次開始。
「我……我……」楊瑞丹顯然是將她的話當真了。
他是有非分之想,但這是建構在一個名正言順的前提下——他要她成為他的太太。或許這種想法有點老套,但是他認為唯有婚姻才能真正保障一個女人擁有他的權利,而這也是他對她的承諾。
「怎麼無話可說了?」她就喜歡看他這欲言又止、有口難言的糗樣。「難不成真讓我猜對了?」她用力嘆了口氣。「原來男人都一樣,對女人都不安好心眼——就連你也不例外!」
「文靜,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從一開始就很認真對你,我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
听到她這麼說,他真是又生氣又難過——氣的是她不相信他的人格,難過的是她到現在還不相信,他真是用心對待她。
「不管別的男人如何不可信任,但是你不可以拿我和他們比——因為,我和他們不同!我是真的愛你。」
江文靜看他真的生氣了︰心想可不能再繼續逗弄他;要不然到時弄巧成拙可就不妙。
「瑞丹,對不起嘛。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懷疑你的真心,」她向來是勇於認錯,再說目的也達成了,根本沒必要讓兩人的關系有任何損傷。「你罵我好了,我絕對是罵不還口。」
「你……」
這會兒楊瑞丹又無話可說了。因為她的反應又不在他的預期中——他原以為她還要和他爭辯好一會兒;沒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她馬上放下姿態,大方向他認錯。
「以後別再這樣了,」除了這話,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我向你保證,我以後絕不再這麼做。」
不這麼做,換種方式一樣可行啊——這麼有趣的事,她怎麼舍得放棄。
江文靜和楊瑞丹在頂樓待了約莫兩個小時,由於明天一早還要營業,因此兩人便下樓來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
才走下樓,楊瑞恩便告訴楊瑞丹,今天下午她要和陳小竹上高雄逛街、吃飯、看電影,可能要麻煩她這個能者多勞的哥哥,獨自一人打點一切。
听到這話,江文靜自告奮勇的願意接替楊瑞恩的工作——反正她回小竹家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看看書,看看電視打發時間而已,不如留下來幫他的忙。
就這麼的,江文靜卷起衣袖,開始撿菜、洗菜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工作要做;因為最重要的鹵肉工作,她也是一無所知,只好幫忙找些簡單又不費神的工作。這會兒,她結束了手邊所有洗菜的工作,將所有垃圾收拾好裝在垃圾袋里,正準備拿出去丟時,卻看見了一個她以為永遠都不會再遇上的人。
「文靜,好久不見。」
這曾經熟悉的聲音,但幾個月之後,她發現听起來卻如此陌生。
「楊瑞丹!」
來到這里之前,她曾假想過干百種兩人再度相會的情形——
也許是在冷颯還飄著細雨的台北街頭,她挽著她的新情人和他不期而遇;或是她穿著ESCADA的套裝,意氣風發的站在會議桌前;也可能是她偷得浮生半日閑,到某個氣氛佳、燈光美的咖啡店,喘口氣,暍著香醇濃郁的義式濃縮咖啡︰要不然就是她心情大好,拿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出現在東區……
總之,不會是像現在——穿著沾著肉汁的休閑服,手里還提著一袋分量不輕的垃圾出現在他眼前。
「你怎麼會到這來。」
可惡!早知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說什麼她都要把她在台北的行頭統統搬到這里。
「你不是神秘消失了好幾個月嗎?」
她的口氣不是很好——當然,要她口氣好無異是緣木求魚,一個在拜堂完婚前一刻落跑的新郎,想要她和顏悅色以對?!作夢!
「文靜……」面對她的不友善,他不知該如何招架,只能支吾其詞,「我是——我是來道歉的。」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的個性——這種恩怨分明的個性,就是當初他欣賞的地方——雖然心理上早有準備,但是真面對她時,他還是有些畏懼。
「道歉!」江文靜高聲說︰「你不覺得任何道歉,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嗎?!」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楊瑞丹相當為難。「可是當時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那時Allen又突然出現——我——」當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他人已經和Allen在飛往美國的途中。「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他從來不怪Allen那時的做法。他想,同樣的情形發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抱歉!你的抱歉已經無法彌補任何事!」
雖然說事過境遷,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他逃婚後的兩個月,她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她心里就有一把火。
「你要是不想結婚大可以明說,何必在婚禮前臨陣月兌逃!」
他要逃也罷,為什麼偏要選在所有親友聚集的一刻……他可以在婚禮前一天、婚禮後一天,甚至在舉行完婚禮後馬上和人私奔;為什麼偏要選在她親戚朋友、同事都在的場合——這擺明了是和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