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了,陳嫂。」陸無雙接過餃子和豆漿。
「不用謝啦。」陳嫂揮揮手。「我這個只是順路而已。對了,今天中午勇嫂會帶她包的粽子給我們當點心,午飯記得少吃點。」交代完畢,沒多做停留即轉身離開,壓根沒注意到冷天霽就在書房里。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嘛。我這個付錢的老板都沒能有這種服務。」看來他是不想讓陸無雙有平靜的日子好過。
「是不錯。」不曉得是陸無雙太過遲鈍,還是故意要氣他,毫不猶豫地承認。「不過,你過得也不差。」
「和別人說話時,要看著對方。」冷天霽對她的態度著實氣結。「你難道連這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居然讓他對著她的背說話。
「喔,抱歉。」她從善如流地將椅子調個方向,讓自己面對他。「我沒注意到。」沒法子,以前這個時候都只有她一個人待在書房里,這會兒多出個冷天霽。實在很容易就會忘了他的存在。
再說,她的位置是背著著他,要是每回他問話,她就得換個方向,那她的頭早轉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你說你沒注意到?」這是什麼意思,她這話不就明了無視于他的存在嗎?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她並不是沒注意到後面坐了個不怎麼受歡迎的人,而是對方不特別要求的話,是不太注意小細節的。
再說,對于所謂的工作倫理,學得並不是非常透徹。況且,她察覺到自己不無法適應整個大環境時,立即以壯士斷腕的決心,回到學校繼續念書,打算在學術界以及教育界打混。
「我是說,我忘了你是老板,我是你的雇員。」陸無雙斟酌著自己的言語。「所以對話時,得給您十成十的注意力。」通常她只有上課時,會給授課者如此特別的待遇。要不然,在平時她可是個差不多小姐。听話和說話,只要差不多有說到以及有听到就成了。
「這麼說來是我的威嚴不夠?」
「不是,應該是我的社會化程度不夠。」就她個人認為,冷天霽的老板架子擺得可是夠高了,要是這種人的威嚴還不夠,那麼台灣社會上一些對部屬比較寬容的老板,豈不就是可以用「縱容」二字來形容了。
「陸無雙小姐,」冷天霽听了她的解釋後,不明原因的,心中稍稍釋然。「或許我該重申一下我用人的標準。」
不必了,我不想听。陸無雙直覺地想將這個答案說出來,可是理智告訴她,她要是想安安靜靜、不惹是非地待完兩個月,那麼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因此,她面露笑容地看著冷天霽。
「少爺,我很樂意听一下您的高見。」她不是不能社會化,而是她拒絕。既然她有本領依她自己要的方式過日子,那麼她大可不必勉強自己過不想要的生活。
冷天霽的思緒被陸無雙這突如其來的笑容以及恭敬的態度給攪亂。
他原本以為,她應該是帶著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回絕他,然後他便有借口好好刮她一頓,享受地當老板的特權。誰知道,她並沒這麼做,竟然狀似欣喜地等著听他發表高論。
他輕咳了一聲,掩視他的不自在。「我用一個人,首重能力。」他相信這是每個管理者最基本的要求。
「再來,便是個人的操守。」一個有良好操守的人,才會為企業盡心盡力,而不是在企業培育有成的時候,另謀它職。「最後,便是他的團隊性。」一個連起碼的人際溝通都處理不來的人,縱使再有才能,能揮灑的空間也是有限。
陸無雙听完他的論點之後,非常狗腿地起身鼓掌。「說得太好了,少爺。」說得的確好,不過沒好到需要起立鼓掌致意。只是,她要是不想讓冷天霽找她碴,她最好多拍點馬屁。
冷天霽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那過分熱烈地反應,心里甚是不快——一個人不可能在短期間內徹底轉性,尤其是她。半個小時前,她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怎麼可能在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內,成了一個最佳馬屁精。
她要不是在敷衍他,再不然就是嘲諷他——不管是其中的哪一個,都讓他相當不舒服。
「不要敷衍我。」他的語調抖地下沉,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你以為我是被耍著長大的?」從小,各式各樣的嘴臉,他早已見識不知凡幾,怎麼會被她這種初級生給蒙混過去。
陸無雙聳聳肩,心理嘆了口氣,本想改變形象當個狗腿一點的人,孰知一下子就被人識破。「你是說得不錯啊。」只是沒那麼不錯就是了。
看來,她真的不適合當一個普通員工,連拍馬廄都不行……唉,真是令人挫敗的事實。
「我認為屬下要給管理者一個起碼的尊重。」也就是說,陸無雙並不符合這項要求。「但是,不必要過度奉承,那只會招來厭惡。」招來他對她的厭惡。「懂了嗎?」
「當然,少爺。」真是可惜,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拍人馬屁,沒想到竟然這麼失敗。「我會盡量做到。」盡量,但不一定做得到。
可惡,又是一個不在期望中的反應。冷天霽看著陸無雙平靜的面容,似乎他剛才說的話,只是在問候她的日常起居,而不是在責備她。
他要看到當他責備一個女人時會有的表情,而不是一臉的理所當然;他要看到當地凝視她時,那種嬌羞不已的神情,以及泛紅的雙頰,而不是以更直接的審問眼光,瞅著他不放,他要看到她流淚,甚至是號啕大哭……總之,他要她有一般女人會有的反應。
甚至是……甚至是有勾引他的舉動出現,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臉木然地坐在他的面前,仿佛他的存在對她來說,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想必,你這二十七年來必定乏人問津。」不,他要打擊她,他要讓她在地面前崩潰。
要讓一個人失去理智,回歸最原始的反應,便是攻其痛處。
「乏人問津?」奇怪,這個冷天霽真的是沒事找事。問她這問題,是想介紹幾個出類拔萃的精英份子給她嗎?「還好吧,只是沒有人追而已。」沒人追這點,壓根兒困擾不了她。「難不成少爺有好的人選要介紹給我?」認識幾個男人也好,免得家人催她結婚時,還不知上哪兒找對象。
「有好的人選,恐怕你也配不上。」
「怎麼說?」
「你認為自己哪點配得上?」冷天霽反問。
「這要看你提供的對象是個什麼樣條件的人。」人要有理性的思維,總不能因為別人的一句「配不上」就發起火來。硬要和人理論到底,總得要知道對方的條件,再來看看是對方配不上,還是她高攀不起。
「我認識的人,全是家世、能力、容貌、學歷樣樣皆是上上之選的優秀人士。」冷天霽認識的人何止上千,但達到他所開出來的條件的人,不到百分之一。「要我將你介紹給他們,只怕會壞了我和他們的交情。」總之,他就是要讓她難堪。
「這倒也是。」陸無雙干脆同意他的話,這樣的話,就不勞您幫我介紹朋友了,我想我的朋友們會幫我找到合適的對象的。「
這種沒有任何意義,又浪費口水的對話沒有必要繼續。而她要是繼續待在這里,讓冷天霽繼續找她碴,那她就是對不起父母給她生了一個正常的腦袋。
「Excusemeforawhile,我想我得去梳洗一下,大概半個小時後回來。」一大早就被這個家伙給吵醒,連刷牙、洗臉這些每日起床必做的事,居然都給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