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歐克勤說得沒錯,常常換人著實麻煩。
「陸無雙小姐,」他加大音量。「你睡夠了沒?」
陸無雙听見有人喊她的名字,才悠然轉醒。「算是夠了吧。」來這里打工之後,她的睡眠一向充足,只是她對這種昏暗的燈光著實沒有抵抗能力。
「那好。」他摘下眼鏡。「把這份文件交給老李要他拿到郵局寄快遞。」現在寄,大概七點就可到台北了。「還有,叫那個新來的看護來找我。」冷天霽的口氣是命令式的。
「好。」陸無雙走到他身則,從他手中接過一個A4大小的紙袋。看到他的長相時,不禁多看了幾眼。「少爺,其實你戴著眼鏡看起來更帥了。」
這完全是肺腑之言——即便對方是她的老板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是個大帥哥的事實。
冷天霽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贊美——不知該說是贊美,或是調戲——有點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她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帶任何色欲,或者是崇拜的迷離神采,只是純粹訴說一件事實,完全不會讓人覺得有被冒犯的感覺。而且她說得如此自然壓不像是巴結奉承。再加上她的聲音是女人少有的略帶點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這個黝黑的空間里回蕩著……
驀地,他的雙頰燥熱、心跳無法抑制地加快該死,他竟然臉紅了。
「陸小姐,我不希望我的員工表現得像花痴一樣。」為了掩視他的失態,他用最嚴厲的話語反擊著。「現在,我要你出去。」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畢竟他是個男人,應該有度量接受別人對他的贊美。而一個男人,不應該對女人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語。
「沒問題。」陸無雙似乎不介意被人當成花痴。她著紙袋瀟灑地轉身離去用空著的那只手撥開掉落在額前的發絲。
有些事實的發現,總是最不經意的一刻——就像,冷天霽突然發現陸無雙有一雙看似凝脂般柔潤無暇、白皙如玉的雙手。
不知道模起來是不是就像看起來那般完美。如果那雙美麗的手觸踫的不是她的頭發,而是他的身體……他情不自禁地想著。
「停止!」當冷天霽察覺到自己起了不該有的生理反應時,習慣性地一拳捶在桌面,想借疼痛來引開地過于豐富的想像力。「可惡!」他喜歡女人,他當然也喜歡和女人有肌膚之親——比較直接的說法,就是。
可是,那不表示他沒有女人會活不下去。那也不表示,他見著什麼女人都想要;更不表示,任何女人都能挑起他的,但她不應該這麼說,任何女人都「可以」挑起他的,但她就是不能是他的員工,甭提她才來不到一個禮拜。
ゞゞゞ
方若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書房門外。「陸姐,你看我該不該去換件衣服?」她緊張地拉拉大腿一半的短裙。「少爺會不會認為這樣有點不夠莊重?」
「應該不會吧。」
陸無雙看看小女孩一副青澀樣,縱使她現在穿著泳裝進去,冷天霽應該還不至于會辣手摧花才是。
再說,她剛才不過夸贊她,就被他當成花痴看待了,這樣的人要不是大男人主義,要不然就是啥保守的衛道人士。但是,根據她的八卦消息來源指出,冷天霽在還沒坐上輪椅前,可是個名聞遐邇的公子,女人換一個又一個。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副打扮,不是嗎?」
「對啊。」方若嵐想想也是,她的每個朋友都這麼穿——小可愛加一件半透明的長袖外套,最後一定得配上一件迷你裙。再說,她胸無長物,根本不可能顯現出「肉感」。
「所以,不必換了。」男人嘛,難免會喜歡看些養眼的鏡頭——模不著,用看的也好。
「好,那陸姐……我進去了。」方若嵐鼓起勇氣,挺起胸腔,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輕敲房門。
幾乎是立即的,冷天霽那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進來。」
方若嵐有點無助地看著陸無雙,而她則是雙手往房門揮,要她趕緊進去,她點點頭,雙手抱于心口上,再用力地吸了一口空氣,然後手握門把,使勁一扭,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她進門後,目光便膘向唯一的光源——冷天霽的辦公桌——看清了坐在桌子後面的男人,不自覺地止住呼吸。她十八年來的生命里何嘗經歷過這等刺激……或許有那一次吧,她去年在某個百貨公司里看見了鄭伊健,也發現了和現在類似的情形。
「方小姐,」冷天霽一看到她進來,便停下手中的工作。「拿張椅子坐到這里來。」他指著辦公桌對面的位置,然後從抽屜拿出一疊文件。當他把文件平放在桌上時,卻發現方若嵐完全沒有動作,仍然呆呆地站在原點。「方小姐!」這回他加重語氣。「請你拿張椅子坐到我面前來。」
由于方若嵐站在里愣著,冷天霽並沒有看見她的眼神,所以他不知道他那張帥得近乎罪惡的完美臉龐,又迷倒了一個涉世未深的懷夢少女。
「方小姐,我的耐性有限,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一回事,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他重復這麼多次。
「喔……什麼?」方若嵐終于回過神采,可是她只听到冷天霽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要你拿張椅子坐到我對面坐!」冷天霽再也受不了,不禁怒吼出來。「你白痴啊,這麼點小事都要我說這麼多遍。」他才年多沒親自接觸人力資源市場,怎麼接連來的兩個人,不是怪異得讓人難以忍受,再不就像地眼前這個笨得連話都不會听的人。
「你不要這麼凶嘛。」方若嵐長這麼大,除了父母外,還沒人這麼大聲地斥責過她。「我……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說著,淚珠如豆大的雨點般成串地落了下來。
冷天霽可不是那種女人一哭,心就慌的男人。「如果你再哭,現在就可以離開了。」要不是實在找不到願意到半山埔這種小地方來當看護的,早在她要讓他重復第二次命令時,她已經構成讓他解雇她的條件。
丙然,冷天霽這話一出口,方若嵐馬上抹干臉上的淚珠,咬緊嘴唇停止了哭泣。
「嗯。」冷水霽滿意了,雖然是個愚蠢的女人,至少還算听話。「看到桌上的表格了嗎?」方若嵐乖乖地點頭。「你要做的工作就是按時填寫上頭的內容。」接著他又拿出一張同樣大小的紙張。「你只要照著上頭寫的照抄,每七天用檔案夾歸檔。我的主治醫師到這里來時,你就把這些檔案交給他。」
方若嵐心領了冷天霽先前的惡聲惡語,提起膽子問︰「少爺,我不是還要幫你做復健嗎?」她雖然不是念復健的,可是一些基本常識還是有的。再說,她舅舅幫她到這個工作時,曾經告訴她,她可能要幫雇主做些簡單的腿部復健堡作。
「照我的話做。」他不是很和善的下了這道命令。「把這些單子拿走,以後要是沒我的命令,不要到書房來。」
生怕再惹惱冷天霽,方若嵐緊張地緩緩上前,伸出顫抖的雙手拿走放在辦公桌上的表格。然後微一抬頭,想要看看冷天霽是不是有發怒的跡象。
不看還好,這麼近距離看著冷天霽讓她整個人都慌了。
墓地,全身血液整個往頭部涌,臉熱得發燙。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
在她倒地之前,她看到了這輩子以為不可能出現的人——她看到了她的夢中情人。自從看了某個有名作家寫的一本愛情小說後,她便一直幻想有一天能遇到像書中男主角一樣的男人。現在,他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的腦海里響起了「似曾相識」的主題曲——那麼淒美,又如此的無奈、前世的戀人,今世相見卻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