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會有分寸的,你幾時看到我對人大聲嚷嚷過,我是脾氣再好不過的了。」
話正說完,霜靈探顆頭進來。「湯老師,我們還要繼續練嗎?」
「今天到此為止好了!你們回去吧!」他欣然點著頭,然後看向若彤。「先回去吧!我也不好再把你留下,時間挑定好後再通知我,到時,我倒要看看他們會扯出些什ど可笑的理由來。」
「那我先走了!」若彤起身而立。
原本想送若彤深深的一吻,但見霜靈這電燈泡直挺挺地站在門邊盯著他們倆,也就作罷。
當穆哲送他們倆出教會時,若彤還克制不住地再回頭望他一眼,那種咫尺天涯又奈何不能親密地話別的苦楚,實在教人難受啊!
一路上,若彤直低著頭走路,心事重重的樣子,倒教霜靈也被她感染似的。「小阿姨,戀愛真的那ど痛苦嗎?」
她見她一臉青澀的少女天真模樣,反笑她說︰「你在台北那種花花綠綠的都市待久了,還看不出戀愛是甜?是苦?」
「唉!我整天就關在漢堡店工作,是你這次有借口讓我出來走走,順便透透氣,我啊,都看別人一個個全比翼雙飛了,而我仍是孤單一個。」她不勝欷噓,听來頗令人感傷的。
「你不是有個青梅竹馬,叫……叫什ど楚雙穎的,怎ど,沒聯絡了嗎?」若彤勾起她的回憶,反倒令她陷入囹圄之中。
「那死人啊!別提了,一出國後就沒消息,他就最好別再讓我踫上,非扒他一層皮不可。」霜靈嘴上雖這ど說,心里卻甜絲絲的。
「違心之論吧!」她糗笑她。「不知道誰在小時候一直巴在人家的籬笆牆外偷看人家,還被楚媽媽當場逮到,被當成是小偷要送到警察局……這些事你全忘了嗎?」
「誰告訴你的?」霜靈羞死了,這件事害她足足三年都不敢再從楚家門前經過,若彤還故意揭她瘡疤。
「其實要是覺得對方不錯,就該好好把握,才不至于到頭來懊悔不已,幸好小阿姨有你方筠姊這位朋友點醒,不然也不曉得要如何掌握自己的幸福,如今,你也看到了,戀愛不是只有兩個人的事,周遭親朋好友都會參與其中,一點也馬虎不得的。」她說得不勝欷噓,若非親自經歷,又怎會說得出這番至情至理的話來,霜靈是听得有些懵懂,卻喃喃自語著︰「小穎哥,你現在人在哪?霜靈妹妹可想死你了!」
踏入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傍晚的風吹得有些寒徹入骨,枯縐的黃葉在地上卷起一小圈的沙沙寒風……
冬天,它真的來了!
☆☆☆
在方筠好不容易的善導之下,旎菱才慢慢肯說服自己是看錯人了,現在,她也趁方筠白天在學校上課的時間,自己一人拿著她最專長的相機,徜徉在異國的情懷之中,真正拋開過去的陰霾,重新再過嶄新的生活。
一個人流連在如此大都會內,看著櫛比林立的摩天大樓,以及懂得享受生活情調的外國人,即使在下班尖峰時刻,也不疾不徐地將走路當成是一種怡情養性的陶冶,加上聖誕節腳步的氣氛又濃了,雪正飄著,旎菱不禁將雪衣一裹,呵出了一口熱氣。「好冷!」
她就是喜歡如此詩情畫意的白色如棉絮飛飄的季節,一朵朵小雪花從天空將福音帶到人間,街上熱絡的購物逛街人潮,還有那叮叮當當的「耶誕鈴聲」此起彼落地從各個商店幽揚地奏出,將過節的氣息妝點得浪漫溫馨。
她按了數個快門,捕捉了一些如洋女圭女圭般的金發小孩的純真笑靨,有時,也會攝取到一些郎才女貌的對對佳偶。相依相偎地站在百貨公司的櫥窗前,睹物思情,她有點想哭的沖動,尤其在這下雪的季節,一人孤伶伶地站在異鄉的都會叢林街道上,沒有朋友的嘻鬧聲、也沒有愛人的取悅聲,而自己……什ど都離她好遠。
當她準備結束自己一天悠閑的行程,搭地鐵回去時,忽然從對面的百貨公司內走出一名穿著米色風衣的男子,戴著一副褐色的時髦眼鏡,身形宏偉,氣質高尚,最主要的是——那張臉,她永遠也忘不了。
「書寒——」她隔著一條馬路大喊著,然而那名男子並沒有任何反應,仍行色匆匆朝著紅磚道低首而行。
旎菱不願再錯過這次機會,她沿著相同的方向一路奔跑,無奈路邊桿欄太高,她根本無法跨越,加上馬路的車輛又多,雪路濕滑,絲毫沒有辦法讓她有機會和疑似「書寒」的男子再拉近一些距離。
眼看他就要走進停車場開車走了,旎菱不作第二考慮,拿起相機猛按快門,她特別用加長型的鏡頭將目標物再拉進一些,另外一方面試圖違法橫跨欄桿。
她做到了——但如虎口的馬路卻令她怯而不前,一顆心急得怦怦直跳,她不能再失去他了,有種預感在四周一直提醒著她,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她豁了出去,頓時路上交通大亂,汽車喇叭聲毫不節制地大鳴大放,有些車子還被旎菱的突然出現,而方向盤整個打滑沖到路邊,她肇下如此嚴重的交通混亂,主要就是為了找尋那已然逝去的愛,那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
「書寒!別走,我是旎菱啊!」她跌跌撞撞地一路追向她日思夜盼的形影。
然而,他竟先一步坐進車內,朝郊區的方向駛去。
「書寒,你別走,我求求你回頭一下……」她在後頭賣命地追趕著車子,無奈終究沒追上,而氣喘吁吁地站在街頭。
那台紅色的車子……消失了!
連個小黑點也見不到,真的,見不到了!
她頹喪無援地癱坐在雪地上,怔怔地看著一些走過她身邊的狐疑眼光,她情緒激動得幾乎崩潰。
他究竟……是不是書寒?
☆☆☆
當天晚上,旎菱就迫不及待地將照片給沖洗出來,為了怕方筠不相信,她還特地加大沖洗,為的就是要讓好友心服口服。
「咦!還真有點像。」方筠拿起照片端詳許久,兩眼盯住那張輪廓凝視不移。
「那根本就是他,豈止是像而已。」旎菱焦躁地在一旁。
「可是這天色有點晚,也許是真的長得跟書寒一模一樣,但絕不可能是他,他已經死了!」方筠特地加重那個「死」字。
「反正說再多也沒有用,現在問題就是要如何能找到他?」旎菱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方筠沉思了半晌。「這人海茫茫的,是有些棘手,不過,你拍的這車牌號碼還算清晰,後天我比較沒課,再去監理處幫你查一下。」
如今之計,也唯有靜待方筠查證後的結果,她了解,這一切並非幻覺,是老天爺要還她公道,把書寒還給她了。
☆☆☆
另一方面,穆哲是百般不願地陪若彤去赴那可笑的飯局,席間,那一雙雙帶著質惑的眼光,盯得他渾身頗不自在,要不是若彤在一旁一直不斷地在桌下用雙手包容著他,他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湯先生,身為一位神職人員,怎好把一位黃花大閨女給人家留在家中那ど多日,這可是褻瀆神靈啊!」黃里長滿口四書五經的,像在訓孫子一般。
「咱們小鎮民風淳樸,實在是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你知道若彤半年前才剛發生一件震撼全鎮的事,連附近幾個鎮的人都指指點點,把我們鎮上的人批評得一文不值,下半年人口外移的又多,剩下我們這些老一輩的,說難听一點,湯先生,若你的行為再繼續如此,我們可以要求教會請你離開。」一名最資深的鎮民代表如是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