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了擰吧的巾子出來,後王孫一看到馬上把臉湊上去,享受這小小的溫存。
擦了擦臉,又擦了手,然後他的眼前就多出一杯溫熱的茶水。
後王孫笑的好開懷,啜著茶,眯著的眼像極了狐狸。
「今兒個就應酬那個公主,啥事也沒干。陪吃了兩頓飯,害你鹿兒宴也沒去成,你不生氣吧?」
「公主來可是大事呢,何況你中午已經派人知會過我,我們要吃飯多的是機會,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堂堂景盛王朝小鮑主不會沒事來串門子吧?」她雖然猜不出來為的是什麼,也沒費心去猜,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可從來都不假。
「這應該怎麼說呢……」直說橫說豎著說,還是拐彎抹角不要說?
「直說。」她懂他,後王孫只要心里有事就會在眉頭打上十個結。
「很難說。」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妻,還指月復為婚呢,都怪他那已經入祖墳的爹娘,沒事給他找事。
「那就別說了,休息吧,你也辛苦一整天了。」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
「好。」她回道。
***
半個月後。
「央秀,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要是都齊了,就可以走嘍。」
「小姐,等等奴婢啊。」
「就跟你說不要奴婢、奴婢的叫,你怎麼就說不听呢?」
還沒到夏天,天氣就熱得難受了,恰好蕭融的西席請了事假外出,他平白得了一天假,嚷著去踏青,書輕淺想想閑來無事,讓人收拾了東西,姐弟倆準備好好的出去玩一玩。
「奴婢……我好了,可以出發了。」一听說能出去玩,不只蕭融樂,就連臉色陰霾了許久的央秀也興致餑餑的嚷廚房準備了很多吃食,準備大玩特玩。
「你到底準備了什麼,這麼大的籃子你一個人提的動嗎?」
「小姐忘了我們還有小牛子,還有車夫,不怕沒人提東西。」她早就安排妥當,無需小姐操心。
「想不到我們家央秀越來越七竅玲瓏了。」捏捏她的小臉,書輕淺神情開朗,看起來無憂無慮的。
「小姐,也許是央秀多嘴,但那個公主都在這住了十幾天了,什麼時候要回皇宮去啊?而且,你一點都不煩惱嗎?」一個矜貴的公主擱在這里,除了她自己帶來的宮女侍衛,府邸的丫鬟家丁也全部動員隨她差遣,她要不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恐怕也得服侍那位公主去了。
那位公主都不知道自己給人家造成了多大的不便,整個府邸人人都處在精神緊繃的情況下,弄得大家怨聲載道,已有很久不見笑聲了。
「那不是我們要煩惱的事,像這種頭痛的事交給你們家爺就好了。」未婚妻是嗎?還指月復為婚呢。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永遠的秘密,就算是後王孫極力隱瞞不說,下人的消息又怎麼能不傳到她耳朵里。
他最近吃不好,睡不著,有時候跟她在一起還會不時的覷著她的臉色,為的就是這一樁。
「小姐,你一點都不擔心……擔心爺的心會被搶走嗎?央秀每每想到都快氣死了。」
「傻央秀,你听過船到橋頭自然直吧,人心如果要變,你就算當成螞蚱把她栓著也沒有用,人心要是不會變,你煩惱那麼多不是自討苦吃?」她和後王孫的感情一路風風雨雨走到這里,要是連互相信任都做不到,這一路也就白走了。
也許在旁人的眼里她太無動于衷,其實她只是在實踐她的諾言。
後王孫要她信他。
她信他。
「書姑娘要出門去嗎?好閑情逸致。」
十幾天來,自恃身分,不肯輕踏進書輕淺這院落,也沒有把書輕淺放在眼底的公主,不經通報,終于憋不住地出現了。
「公主千歲千千歲。」書輕淺和央秀跪了下去。
「起來吧,這里不是皇宮,不必多禮。」基本上風範是要有的,她絕不會讓人一開始就瞧不起她。
「謝公主。」
雖不傲慢,但她天生的尊貴便和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身上的服飾非常精致,幾乎是整個天都最好的絲織作品。
「本公主想來和你聊聊天,不知道方便嗎?」
「公主請坐。」她示意央秀出去和蕭融交代一聲,也許要遲一點才能出門了,然後轉頭吩咐其他丫鬟沏茶,上糕點瓜果,禮數俱全,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
「書姑娘也坐,本公主听說後府里就你一個主子,里里外外都由你負責?書姑娘好能干,本公主佩服!」
「談不上能干,公主應該也有耳聞後府這些年家中變故迭起,王孫哥哥一個人要忙里忙外的,民女只是替她分擔少許事務,如此而已。」她不卑不亢,應對進退得宜。
「既然我們客套話都說完了,本公主也不是那種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想知道書姑娘和後大哥究竟是什麼關系,你又什麼打算?」
「您是公主,你的決定可以左右很多人,民女的決定其實一點也影響不了公主,您想知道我的決定只是現在還沒決定要拿我如何而已。」
「書姑娘是聰明人,本公主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男人嘛,三妻四妾是正常,往後後大哥要收通房小妾還是側室我都不會干涉,但是這些人都不能在本公主之前,你也一樣。」事關皇家顏面,也攸關她的地位。
好強的氣勢……好重的厭惡感。
就知道這位公主非等閑之輩,看起來就不像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樣子。
「公主的意思是已經看中王孫哥哥這個駙馬爺了?」
「婚姻豈能兒戲,本公主的婚姻是兩家父母親口允諾的,子女婚姻向來都由長輩做主,本公主只是遵從父母之命而已。」
「這樣啊。」
「還有,我想把公主府蓋在這里,從今天起你搬到別的院落去!」飛鳳公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
「真是太欺負人了!」一路上央秀不停的抱怨,一雙腳把馬車踢的砰砰響。「小姐既然不待在那里了,央秀也要跟小姐同進退。」
書輕淺倒是坦然,一個簡單的包袱放在膝蓋上,眼楮看著坐在她身邊的蕭融還有貼身侍女。「我只是覺得跟不見為淨,她一個公主在皇宮里弄一身陰沉,滿心城府,也只是為了自保。」
「小姐,多少年了,你還是這種天真性子,我看奴婢要是把你賣了,你還會幫我數錢呢。」
「我現在這副皮相怕是倒貼給人,人家都還要考慮。」
「小姐,你還有有心情說笑?!」
「好央秀,別發火,就是因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不出來,難道留在那里給爺添麻煩嗎?還有,你們一個個都跟了出來,這不是故意把事情鬧大嗎?這麼多個,我可養不起你……」
「央秀不用小姐養!我會干的活可多了,小姐不捎上我難道想什麼事都自己來嗎?」
哎呀,這樣她怎麼說,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連一條手巾也不會洗的千金大小姐,真要說,尋常家務也難不倒她。
「我可是能干的很,要不晚飯我燒傷一桌菜給你吃,看你還敢不敢看不起我?」她已非吳下阿蒙了好不好?
「我已經長大,可以去打工養家,姐姐不必擔心,就算央秀姐姐跟著我們住也沒問題。」蕭融握著拳頭,自覺自己已經是個男人,得有肩膀扛起一切,沒有理再讓姐姐為她辛苦。
她模模蕭融的頭,笑了笑,「回頭等安頓下來再說吧。」
「我們要上那去?回胡同那個家去嗎?」
「好久沒回去了,房子應該還在。」房子還在,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事情。
暮色中,馬車將三人送到了胡同,小牛子一臉過意不去的道︰「小姐,巷子太小了,馬車進不去,要請您在這里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