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要結婚了。」不經意的語氣出自一個公司精英階層的男人口中。
身穿套裝、腳踩低跟包頭鞋的女子,正到處尋找垃圾桶想丟掉手里黏膩的可樂紙杯,然而在听到身邊的男人這麼說時,驚詫的揚起了好看的眉毛。
「結婚?你好賊,突然這樣求婚,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交往三年的男朋友終于發心要求婚了嗎?就算一束花也沒有,還是在電影散場的街頭,但是她還是心里小鹿亂撞了一下。
「我要結婚的對象不是你,是日本安藤株式會社的千金。」男人像是為了壯膽似的,點了根煙,猛力的吞吐。
明明是這麼美好的約會場景,這突來的打擊卻像一把無情的利刃,狠刮著她的心。
「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男人沒回答。真要讓她知道了,哪還能享受她給的溫柔伺候?
「你腳踏兩條船,什麼時候的事?」她不能接受,不願意相信。
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顯示跟她交往的男人有別的女友,是她自信過了頭,還是被愛情的蛤肉給蒙了眼楮?
從天堂掉到地獄,也不過就瞬間,真是諷刺。
「雖然我很喜歡你,不過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能進我蕭家門的女人要有一定的身家財力,你不過只是一個平凡的OL,沒資格當董事長夫人。」
男人是豁了出去,訂婚典禮就快逼到眼前,他必須先處理掉這個女人。
「你的意思是要分手?」她的心麻麻的,有種荒謬不切實際的感覺,其他,好像都沒有。
多說一點吧,這麼傷人的話,還可以把她輕賤到什麼地步?
「說分手太傷感,」他熄掉手中抽沒幾口的煙,又點了一根。「你是我工作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我不會拋棄你的,以後就算我結了婚,我們還是可以照常這樣約會吃飯上旅館,你那把好手藝我還是很舍不得的。」
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是打定主意想腳踏兩條船,坐享齊人之福吧!
「照舊?」
「是的,我知道你離不開我,我們還是會在一起,但是,結婚免談!」
有錢又英俊實在不是他的錯,帥哥的宿命本來就滿是桃花圍繞著,他真是辛苦啊。
「你究竟把我們這多年的感情當做什麼?」
「沒辦法,我是有頭有臉的人,現實里的王子只娶公主,你知道的。」
「你有頭有臉,你了不起,難道我是豬頭?」她氣歪了嘴。
她居然像沒用的廢紙被甩了。
明知道他是豪門第二代,卻自以為愛情可以戰勝門當戶對這四個字的魔咒,誰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因為她的信念而有所改變,有權的配有錢的,有錢的愛正妹,這才是門當戶對的愛情!
她不過作了一場虛幻不切實際的夢而已。!一坨不明物體敲中男人向來引以為傲的鼻梁,什麼黏答答的液體隨之流了下來∼
「你這臭女人居然用紙杯打我!」他氣到沒了風度的大聲嚷嚷。
他身上穿的這套名牌有多昂貴,這下毀了,不只是送洗能不能救回來的問題,他俊帥如裴勇俊的鼻子會不會歪掉啊?
女子不理他亂沒風度一把的咒罵,昂著頭轉身大步離開,低跟鞋子叩叩叩的敲在人行道上。
良久……
她粗魯的抹了臉一把,管他妝會不會花。
什麼提得起放得下?騙人、騙人∼
第一章
日光從亮得出油的欖仁樹葉片上斜斜的脈絡穿過乳白色的遮雨棚,滑過牆角,爬過小花貓翻起的肚皮,折過檐腳,不知所終而去。
一大清早,街旁做生意的店家鐵門緊閉,只有「咖啡癮」小貓兩三只的工讀生在做開店準備。
咖啡癮沒費工做吸引人的招牌,但是不用太靠近就聞得到飄出來的咖啡香氣。
等會趕上班的上班族就會涌進店里來,帶走足以提振一天精神的糧食。
路猷雅渴睡的肺葉因為聞到香氣激蕩,腦下垂體拚命的分泌出唾液來,口腔里幾乎要泛濫成災。
她推門而入,門鈴叮當作響。
「趕快、趕快給我來一杯藍山,我饞死了。」不知道什麼叫客氣的人巴著櫃台上的高腳椅坐下,長筒皮靴毫不費力的踩著光潔的地板,雙手不停的扇著空氣,那股想把香氣一網打盡的舉動叫人莞爾。
恬女圭女圭用眼楮余光瞄了眼來人,認命的放下工作從整面掛滿瓷杯的架子上拿起某人專用的馬克杯,沖洗,抹干,再從虹吸式咖啡壺中倒了杯八分滿的咖啡遞上。
「感恩,多謝大德賜咖啡。」
「還大德咧,做牛做馬的人換你做做看怎樣?」她這苦命老板娘每天泡咖啡給大牌員工解饞,誰比較像雇工?
「不要那麼小氣,誰叫你煮的咖啡那麼道地,每天上工前不喝一杯,怎麼有精神奮斗一天呢」
「就算你晚上去做賊,白天也得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敢混水模魚,扣薪!」女圭女圭臉佯裝起凶樣一點也不像。
「老板娘說的是。」
路猷雅嘿嘿笑,握著杯耳先是小小喝了一口,接著像曬著了太陽舒服的小貓眯著細長的眼,一口接一口如視珍寶的把那杯咖啡給喝光。
看著她那麼慎重的把自己煮的咖啡喝光,恬女圭女圭沒志氣的在她面前,放上抹了厚厚女乃酥的厚片土司。
她真是奴才命。
看見裹了黃香女乃酥又烤得香酥焦脆厚片的土司,路猷雅也不跟她客氣,大大咬上一口,狼吞虎咽的吃起自己專屬的早餐來。
「我說,你這個腐女,都五個月了,你什麼時候才要去找工作?」恬女圭女圭看著牆壁上的布谷鳥時鐘,知道得加緊手腳準備開店,可基于朋友道義又不得不問。
「我以為我是咖啡癮的正式員工說。」每天端盤子、收桌子算不務正業嗎?
「我只是你的高中同學,不是飯票。」
「你當然不是,你又不男人。」這年頭沒有哪個女人會把男人當成長期飯票了吧,想找男人倚靠,搞不好他還要靠你養呢。
「男人不見得每個都像那個沒良心的,你把他忘了吧。」就算是禁忌話題,她也忍不住想勸好友。
兩相情願的感情談了四年,最後不了了之,最惡心的是她這個同窗居然模模鼻子放過了對方,又因為是辦公室戀情,搞到最後連工作也沒了,左右兩頭空。
「誰說我沒去找過別的工作?我也很缺錢好不好。」好吃、好吃,饑腸轆轆的腸胃被美食填滿,拜托她別挑她在充電的時候提這檔事啊,讓人食不下咽是不道德的。
「難道又是因為那個王八蛋?」恬女圭女圭差點捏碎手里的杯子。「一而再、再而三,那個臭男人實在太卑鄙了。」
靶情結束,大家仍可以好來好去的嘛,可是那蕭夏川卻趕盡殺絕,用盡必系到處封殺小雅,什麼不給他用的女人別人也不許用,呸,她恬女圭女圭自從長眼楮沒看過這麼無恥又自私的男人。
「也不是第一次,習慣了。」路猷雅實在不想一大早就討論這沒營養的話題。
「這種事能習慣嗎?」恬女圭女圭匪夷所思。
「還好有你罩我啊,他的手再長,管得再寬,也管不到你這一塊。」
「那有什麼用,我知道你急著要錢用,我卻只能給你那麼點薪水,小雅,我很過意不去。」這家店沒有人不喜歡小雅的,她有過職場上帶人的經驗,跟每個人都處得來,偶爾哪里出狀況讓她去頂也能勝任愉快。
商場上的優異人才卻放在一個跟她才能不搭調的地方發霉,不管用任何角度看都只有可惜兩個字。
「你休想用這個理由趕我走,放眼台中再也找不到像你這麼慷慨的老板娘,要吃要喝要模魚打屁都OK,這麼優的工作要去哪里找?」每天一來報到,霸佔住最好的位子,要求喂飽肚皮,行打工之名,坐擁腐爛之實,打死她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