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紫陽冷人的臉抽搐,還沒有其他行動,馬車頭似的女子已經沖了上來,一頭撞進他的懷里,八爪章魚的攬緊腰身不放了。
她不只抓著不放,還放聲大哭,哭得風雲變色,眼淚跟鼻涕完全不客氣的擦在他身上。
布紫陽臉色鐵青,僵硬的打開雙臂,面向百里雪朔。
「把你的女人拉開,別惹我生氣!」
「她是你老姊,你自己想辦法。」身為京畿最有名的紅頂商人,百里雪朔卻拿他自己的娘子完全沒皮條。
他才不敢去拉,這會兒不讓她淹大水,換家里淹水,劃不來。
「你好沒良心……嗚……嗚……一出去就好多年……也不曾捎個信回來,害我好想你知道嗎?」捶捶捶……很用力、很死命的捶,就怕被捶的「豬肉」不知道痛。
不過,這些話听在別人耳中,總有那麼些曖昧,姊弟怎麼會是這種情況?
「臭女人,你膽敢再捶一次……」布紫陽毫不客氣的抓住布小春捶到會令人吐血的拳頭,蛇信伸了出來。
她終于抬起淚眼汪汪卻跟布紫陽一模一樣的臉來。「你還敢跟我大小聲,這幾年你一點消息也沒有,我還以為你自己挖洞鑽進去悶死了。」
陶步荷越听越驚奇。這是正常人家姊弟該有的對話嗎?
百里雪朔看見她難以掩飾的驚訝,不禁微笑。
「瞧,他們長得很像吧,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個性上也是半斤八兩,姑娘切莫見怪。」
男子斯文爾雅,讓人心生好感,陶步荷大方的回了禮。「怎麼會呢,天倫之樂……不管如何總是叫人看了羨慕。」
只是布紫陽跟布小春這一站,整個甲板上的人幾乎全部靠攏了過來。
一個天下無雙的美人就已經很驚世駭俗了,一對,眼珠子不夠用了!
「你還要趴到什麼時候?百里雪朔,把你的女人拎回去!」布紫陽壓抑又壓抑的火山噴火了,他把布小春推得老遠,還一臉惡心的看著被弄髒的新袍子,一巴掌眼看就要賞過去……
百里雪朔跟陶步荷兩人同步,一個撈回妻子,一個擋住要行凶的手。
「對不起,家教不嚴!」百里雪朔道歉,知道這妻舅的忍耐已經到了頂端。
「這個不要緊,擦擦就好。」陶步荷眼看布紫陽快要「暴走」,上前用帕子替他把胸口的淚漬拭了拭。「你看,沒事了。」
布紫陽扭曲的五官在盯著陶步荷的腦勺半晌後,線條溫軟了下來。「哼!」
這算沒事了嗎?
布小春跟百里雪朔算開了眼界。
「喂,來見一下我姊夫跟姊……姊。」布紫陽有些別扭。
從小的遭遇讓他跟小春一直有著那時間也難以磨除的距離,盡避他踫到的災難跟這禍水似的姊姊一點關系也沒有,可是他就是很壞心的把一切都歸罪于她。
這樣的耍賴或者別人無法明白,可是除了這樣,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跟唯一的親人相處。
這種情況不曉得有沒有改變的一天,但是他心里就是很清晰的明白小春這笨蛋會永遠讓他吃定,還吃得死死的,或者也是因為疼惜他吧。
陶步荷斂了禮,書香世家的氣質一覽無遺。
布小春終于把自始至終只看見弟弟的眸子轉到她身上,沾了水的眼楮清清亮亮的,即便已經是婦人的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奪人心魂。
她踏上前,幾乎是連毛細孔也沒漏的把陶步荷打量個透。
「弟妹,對吧?我可以叫你弟妹嗎?老公,我終于要有弟妹……老爹,我們布家終于要有後了……」布小春一開口就沒句話是完整的,情緒激動可見一斑。
「語無倫次,亂七八糟。」布紫陽低喃。
「她看到你太興奮,我在馬車上已經吃足了苦頭。」百里雪朔苦笑,一路上听著妻子嘴里念著,夢里想著的都是弟弟,他這碗醋吃得真是辛酸。
沒听到男人們的竊竊私語,陶步荷又羞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揮手。「我們還不到那個地步。」
「哦,那到哪里了?」布小春好奇心旺盛,逮到話柄哪肯放過,跟剛才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有如天壤之別。
「這不就要你到她家提親去了,你問什麼問,我當年可也沒追著你問你跟後面那個男人一天上幾次床!」石破天驚,布紫陽阻斷布小春的追問,用目光宰殺自己的姊姊。
布小春先是愕然,繼而滿面通紅,這一紅如牡丹花綻放,美麗得叫人腿軟。
原來這兩姊弟讓人腿軟是一種遺傳。
「老公!」她不依的叫。
「時間還多得很,有什麼話坐下來慢慢說。」百里雪朔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很快的安撫了妻子,也讓罰站許久的四個人有了坐下來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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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陶家的情況特殊,于是兩個男人商量後決定,邊走邊看。
是的,邊走邊看。
陶向淵身系牢獄,一切都不明朗,即便他們大張旗鼓的上門提親,家里沒有主事的人也沒有用。
「要知道陶向淵的死活不難,我的人會負責這件事。」即便魔教的勢力式微,他仍有千百種法子可以探听出陶向淵的下落來。
百里雪朔點頭,露出算計的微笑。「我相信要把人弄出來對你來說也不難。」
「哼,都推給我,這趟路你就準備當閑人嗎?」兩個男人安靜不到半晌,火花又四射。
沒辦法,這陳年舊谷子事說來,兩人的老鼠冤還不都因為布小春!
「我是讓賢,邀功的事情要都我替你干了,你拿什麼臉去提親?」
「好,」布紫陽咬牙,「算你狠!」
「不客氣,誰叫咱們關系匪淺。」再喝口茶,這普洱真不錯。
「這事辦完,帶著你那哩巴唆的妻子有多遠滾多遠。」
「小春說還要參加你的婚禮,我想,依照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也許她會等到親眼看見你生子才肯離開。」
布紫陽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多難看。
百里雪朔卻在心里笑了個天翻地覆。
能整到這老沒把姊姊放在眼里的布紫陽,算是替妻子出了口惡氣!
兩人刀光劍影的來來去去,布紫陽算是小輸一回了。
這一夜,船在通州泊下。
白天淒冷的天氣一到晚上,把碼頭上干活的工人都趕進了酒館客棧,靠著運河討生活的小屋到處燈火通明,由船上看下去像條閃爍不明的火龍。
正準備回船艙休息的布紫陽,听見重物墜地的聲響。
他凜然,立即吹滅手上的燈火。
屏息站在黑夜的甲板上,數個黑衣人分別由不同的地方出現包圍了他。
布紫陽不畏不懼,剪著手神態自若。
「哪里來的小賊?居然模到我布某人頭上來,想在太歲頭上動土,哼哼,好久沒殺人是有點手癢了。」他環顧,語氣如同談論天氣那般自在,可目光像刀子割人,讓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陣不舒服。
帶頭的黑衣人在暗夜里只露出一雙目光,他听完布紫陽的話,喉嚨像是咽下什麼,那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非常的明顯。
「口氣這般大,那就讓大爺我瞧瞧你的武功是不是還在!」
什麼意思?布紫陽沒能細想,刀鋒已經劈了過來。
他就算不當魔教教主可他一身功夫也沒有放下,不管黑衣人刀勢多麼凌厲,還是游刃有余的躲開了那人的刀法。
這種打法,要是當年的他才不會如此拖泥帶水,早一招殺了干脆。
不殺人,實在是因為陶步荷每天耳提面命的嘮叨,什麼人命珍貴、什麼人命都是該被尊重的,為了不讓她哭,他只好答應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