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札瞪著那杯精心調配的紅茶,毫無喝茶的心情。
「桑科?」
「陛下。」桑科一直站在最隱密的地方,聞聲站了出來。
「剛剛的話你都听到了?」
「是的陛下。」
「她對我的不滿還真是與日俱增。」
當國王就像一塊招牌響亮又香噴噴的肉,高高掛著,對他有意見的有心人士不管多少,目標很簡單,就是要把他拉下來,取而代之。
這種事層出不窮,皇太子時代的他就已經領略過綁票、威脅這些危及生命的手段,想不到他繼位登基後,對他不滿的人還是沒少過。
「請下官去抓人,一定要將她繩之以法。」對于自己沒有盡到保護主子的責任桑科非常自責,自責到要不是穆札罵了他,他肯定切月復去了。
為此,他對遂蓮白的感激一瞬間爆增,幾乎要將她跟自家主子放在同一個天秤上供起來了。
「要是能抓,我會一直放縱她到現在嗎?」
那個人的狡猾在于每次都有不在場證明,文明國家沒有直接事證,是無法羅織罪名讓人下獄的。
「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她害您一次又一次?」
「當然不會,你要知道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壞事做多了,又怎麼會沒破綻?」
「話是這麼說,不過陛下的安危可不能開玩笑。」
「我有你跟琴,我安全得很。」
提到另一個近侍兼保鑣的名字桑科就尷尬了。
這次他單獨護衛著陛下出巡,卻出了大紕漏回來,著實捱了頓好罵。
「你的傷勢不要緊吧?」知道自己不小心說到桑科的痛處,穆札很能體諒的改變話題。
「謝謝陛下關心,我皮粗肉厚,一點都不礙事。」經年的武術訓練讓他的身體保持了最高的警戒心,雖然無法避免所有的傷害,卻能將程度降到最低。
「自己找時間多休息。」
「是。」
別人心目中的這位蘇丹王或者看起來嚴肅無趣、霸氣凌厲,但長年在他身邊的他最知道他的王不如外表那樣。
他仁慈而友善,只是不善表達而已。
「這些文件先收起來。」
「您的意思是?」
「沒有直接證據,這些文件只是堆廢紙。」身為國家最高的領導人,這是他的宿命。
「下官明白了。」
穆札推開座椅,「叫人備車,我要出去。」
「陛下,這時候您出門太危險了。」
「你要我從此以後綁手綁腳哪里都去不成,只能關在皇宮里等刺客來殺我?」
「當然不是。」桑科惶恐的搖頭。
「我要去內醫院,你也一起來。」
「遵命,陛下。」
走出大門,門外琴已經候著。
「你也要跟?」桑科因為自己的雙胞胎大哥有著無形的壓力。
「你有意見?」不同于桑科的親切,琴有張生人勿近的臉,用來闢邪效果好得出奇。
「沒有。」他咽了咽口水,非常違背良心的舉手。「絕對沒有。」
「最好是這樣。」
桑科臉黑掉了。
走在前頭的穆札搖頭,就知道他的好日子過完了,身邊又要多個碎碎念的雜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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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樓,住一個人,多浪費。
「你將來是要當儲君王妃的人,必須有自己的寢宮。」
小樓精致非凡,包金蓮花的宮殿大門,精致典雅的花園涼亭,小至門楣、窗欞都是優美的浮雕壁飾。
「我可以跟我媽咪住一起。」
「我……已經派人照顧她,你放心。」
可是……怎麼覺得他聲音里直透著一股心虛?
「她是我的母親,我會自己照顧。」
她不給商量了,態度無比堅決。
不是故意找碴,而是真的很不高興。
出院了,拆掉每天緊緊包裹的紗布,這是好事一樁,她很風光的被穆札帶回皇宮,眾人矚目。
虛榮心起,她不該高興到爆嗎?
她就是覺得不對。
她跟母親的感情深厚,沒道理她在醫院待了許多天連一面都見不著。
不讓她去探視,也不讓媽咪來看她,這中間大有問題!
這些人到底騙她什麼?
她輕輕抖了下,然後抓緊身體,不敢繼續往下想。
她又屈服,屈服這幾天來只要一清醒就會浮現的想法。
她看著穆札,在他硬邦邦的表情里找尋任何的蛛絲馬跡。
要比深沉,穆札怎麼可能輸給一個十七歲的女孩,他很輕很輕卻堅定無比的宣告。
「你住在我這里就必須听我的!」
「我只是想要媽媽有什麼錯?!」
要攤牌嗎?早晚要面對的,他只是不想看她心痛的樣子。
「為了預防你改變心意後悔,你跟江伯母必須分開住。」
「什麼意思?」
「你別告訴我你已經把答應要沖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了。」
「你干脆用鳥籠把我關起來不是更方便,還浪費這麼大一座樓給我住。」听听這是人話嗎?
看見她會生氣,穆札莫名的安下了心。
「我不相信十七歲的小女孩有什麼信用可言。」
「臭老頭……」她沖口,卻立刻听到大大小小不一的抽氣聲。
她皮笑肉不笑,「謝謝陛下的大恩大德,那……我就在這里住下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穆札用上敬語
她是變色龍,只要環境需要,她一點都不介意改變自己的態度。
穆札迷惑了,眼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有任何需要只要喊一聲。」
「好。」她抖唇,讓笑開的嘴咧得更大,完全談不上優雅的那種。「謝謝國王陛下。」
要不是她的表情太夸張,穆札真會笑出聲音來,矛盾的是他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麼了?
看著她在宮女的帶路下進入他精心為她挑選的寢宮。
他沒有跟進去,腳下像樹根牢牢的札住怎麼也動不了。
「陛下,下官去跟小姐解釋所有的一切。」桑科自告奮勇,他的王子並沒有做錯什麼。
「不許多嘴!」
由鏤花的窗戶可以看見進到寢宮的遂蓮白正好奇的到處探險,她微帶天真的側臉讓穆札一向堅如磐石的心紊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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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回教寺院傳來伊斯蘭教徒誦禱的聲音。
從內醫院回來後的遂蓮白,每天幾乎都在祝禱的響聲里醒過來。
在她的家教里並沒有嚴格的宗教信仰,她那身為小學老師的父親出身基督教家庭,母親雖然是道地的汶萊人卻因為自閉的性子,離宗教就更遠了,
在這塊土地上每個人單純以為的信念其實在她心中並不存在。
從繁花盛開的露台眺望出去,可以看見重門疊戶的黃色琉璃瓦宮殿的兩邊側殿,左右兩翼,佔地之大櫛比鱗次。
八角形的城池,金黃色洋蔥頭與尖塔圍著寬闊的中庭,帶著莊嚴和威勢,跟市區現代化的大樓完全不一樣,就像一個自成一格的世界。
當然,兵哨亭、三班警衛輪流巡守也少不了,鷹眼辨識系統,驗證虹膜和指紋的防護措施,層層監視,門禁這麼森嚴的皇宮,小鳥大概也很難飛出去。
靜下心來,發現皇宮每個地方都很贊,不過,人不能少一點嗎?
只要她隨便出個聲音,身邊立刻冒出一堆人來,一個服侍穿衣,一個服侍穿裙子,然後是刷牙梳頭,化妝打扮。
好悶吶,一點隱私也沒有。
前兩天隨便人家擺弄,因為初來乍到,可是天天一堆人還是在她眼皮下晃,可就叫人苦到嘴巴都歪了。
有錢人好豐苦,從早上睜開眼楮到閉上眼,打了幾個噴嚏,去幾趟廁所,搞不好用過幾張衛生紙人家記得比你還詳細。
吃飯也是件苦差事,夾菜、盛湯、端盆子淨手的,都有專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