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別的事做,馬廄的馬要洗澡,你去把它們牽出來,順便把馬糞清一清,別忘記飼料,要是馬匹出了什麼差錯,你該知道嚴重性的。」
擺明要約會去,把情人的份內事推給了毫不相干的京晴空。
每個女佣都要經歷這種過程嗎?還是大家吃定她好說話?
鐵杵磨成針,百煉成鋼……她可不可以吐一下口水表示反感?
佣人真不是個好行業,稍微混一點就被指責懶惰,太過勤勞又容易招忌。
不過,說什麼都沒用吧,大家把她當傻子她就當傻子好了。
「這樣不好。」男人的良心總算沒有完全被吃掉,搖頭不是很贊同。
「有什麼關系,她自己也沒說不可以。」
凡事撇清,拉拉拉,把人拉走了。
京晴空定定的站在月光下,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粗糙不少。看起來今天晚上又別想提前回房睡覺了。
對啊,她可以說不的,為什麼不說?
活該她過這種人人吃定她的日子。
如果說這是命運就隨它去吧!
她跟命運對抗過,不過落得慘敗,看看現在這副鬼樣子,有誰看得出來她曾經是誰?
她苦笑,詭譎的是,那朵笑花在她嘴角非常的生動,就像不小心看見花開的模樣,讓人驚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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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的月亮又圓又大,在靜謐的建築物還有綠樹花叢間,投下層次不一的銀色亮影。
很少在晚間出沒的蟋蟀,趾高氣揚的停在月桃花的厚實葉片上,螢火蟲也明滅的提著小燈籠群起飛舞,池塘的大牛蛙鼓動著氣袋,冷瞪水中絲毫沒有危機意識的孑孓,準備要飽餐一頓。
夜,看似安靜,大自然卻生氣盎然。
小莊園沉澱在夜色的搖籃中。
就在眾人通通進入好夢,就算沒有美夢,也在舒適的空調中拭去一身疲憊的時候,整座莊園都想不到會出現的人出現了。
莊園備而從來沒用過的停機坪颯颯的降落一架直升機,巨大的扇葉卷起的草浪由劇烈搖擺到逐漸轉緩,機門打開,從里面下來了兩個人。
領頭的男人個頭非常可觀,他站定,微張的雙腿以君臨天下的氣勢睥睨著悄然無聲的莊園。
白色頭巾,傳統阿拉伯袍服,袍底下可以看見趿著涼鞋的腳趾圓潤干淨。
「我說……這里跟我想像的真不一樣。」後面跟隨的男子謹守著份際,比主子要退後一步的距離,兩手恭敬的垂放膝上,語氣中听得出來對這座主子決定要來「避難」的莊園很有意見。
明明王子的別墅遍布全球,為什麼非要到這又遠又不順路的島國來?
他的意見也不是剛剛才有,不過他只是個听命行事的部下,主人就算要去沒人的荒島,他也得跟著。
「這是我母親年輕時住餅的地方。」流利的阿拉伯語出自于男人,他的聲音沙啞,如同沙漠中低吟而過的風歌。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夫人曾經居住的地方。」肅然起敬。
「我也曾住餅。」
「原來您還沒有回國之前,就是跟夫人住在這里啊。」瓦德利在主子十一歲時被指派給他,成為他身邊的大總管,但是對十一歲之前的主子卻是一無所知。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主子對以前的事絕口不提,就算偶爾踫觸到話題,也會以白眼帶過。
他只是個下人哪敢喋喋不休的問,又不是不要命了。
「要不然我何必飛那麼遠,吃飽撐著嗎?」
「我以為您單純為了離開愛朵薇兒小姐一段時間。」
他哪敢白目的說自己主子沒事找事做,想來想去也只有躲女禍這種事情了。
「她什麼都不是,不會連你也被她洗腦了吧?」眼神又輕又寒,他說過的話就是聖旨,極為討厭別人頂撞他。
「愛朵薇兒小姐要是听到您親口這麼說,一定會很傷心。」明明是個人見人愛的金發美女啊,有時候真的懷疑主子的審美觀標準在哪里,成群美人都在後宮,他卻一點也不心動,把每個都當菠蘿,可惜啊。
倒也不是他拿了愛朵薇兒什麼好處,他的剛正不阿天可明監,豈是那種拿人手短的渾帳?他會這麼認為,可是有根有據。
要論家世,兩人門當戶對,要論相貌,兩人足以匹敵。不知道主子是看她哪里不順眼?
「她的心不關我的事。」
「殿下……大人,您有心儀的對象嗎?」
「瓦德利,你年紀到……想娶妻了嗎?」想想,瓦德利跟他一樣年紀,是到了該有老婆替他管家的年歲了。
「哪有,我可是守身如玉,很潔身自愛的。」
「發情跟潔身自愛沒有關系。」
「呃,小的……去看看莊園的總管怎麼到現在還沒派人來迎接?」發情?男子漢大丈夫要以事業為重,兒女私情……改天再說吧。
「你敢叫我等他?」
主人沒耐性了,可想而知,舟車勞頓,飛了兩天,就算有耐性也只剩下一滴眼淚那麼少了吧。
他得趕快去張羅。
「您再稍等一下……下。」
「不必麻煩了。」
直升機制造的聲響都沒能吵醒這座莊園的任何人,里頭的人肯定死絕了,不如長驅直入省事。
睞過來的眼比任何重量武器都有喝阻作用,瓦德利哪敢再雞婆,安靜點頭退下。
「還有,到了這里我只是個單純的生意人,不許泄漏我的身份,別再殿下殿下的叫,口風緊一點。」
低調絕對是安全的不二法門,他絕對不要驚動任何傳媒,就連報紙的小角落都不想看見有關自己的消息。
「是,我會謹記。」
「你的豆腐腦袋確定?」
「我的豆腐腦袋確定比水泥漿還要牢靠!」
他挑了挑眉,算是滿意瓦德利的回答。
瓦德利抹掉冷汗,緊跟著快步流星的主子,至于行李,就全部交代後頭的「柴可夫司機」了。
這座小莊園蓋在山坡上,縱橫十字建築,主屋位在中心點。
停機坪設在十字座末端,也就是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主屋,就是以橫切的方式穿過佣人房繞過四處植滿花兒的園子是捷徑。
老實說,這座莊園自從他跟母親離開後,就缺乏管理跟整頓而荒廢掉了。
多年來,它形同鬼屋一樣的存在,
是在母親病重的那最後幾年,她念念不望著要回來,這座莊園才又回到他的記憶底。
為了慰藉寂寞想家卻困于身份不能自主的母親,他派人來整頓管理,每半年送上報告,一直以來,以E-Mail或是衛星傳真過來的攝影照片,都能讓體弱多病的母親恢復些許元氣。
可是這樣還是不夠。
因為一時痛快把他們母子接回的父王並沒有珍惜母親對他的一片情意,新鮮感過去,母親又重回冷宮。
這次,母親再也撐不住了。
她任自己死去。
臨終遺言,她要將身體的一小部份灑在這片令她魂牽夢縈的土地上,回歸屬于她的地方。
這種事情,不讓任何人知道∼∼
要不是遺命,他這一生大抵沒有任何再回來的機會。
皎潔銀白的光像在為他鋪路,照得林梢山野一片淨潔。
「砰!」很大的一聲,重物掉落地上的響聲震醒了如泣如訴的迷離。
「刺客!」瓦德利迅速如黑豹的竄到主子跟前,用身體護住珍貴的主人。
「你的被害妄想癥嚴重到需要去看醫生了。」沙特麥倫司•夏普毫不領情,他沒好氣的提醒這位神經緊張過度的大管家先把鏡片擦干淨。
瓦德利果然認命的把讓霧氣彌漫的眼鏡拿下來擦干淨,一戴上,卻先掉了下巴。
「痛……痛……痛痛。」細如鳥兒低吟的軟聲呼痛,出自因為剛從長椅子上掉下來的京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