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熱情過頭,熱血沸騰的以為打下所有父親想要的江山、城池,父親會對他另眼相看。
然後,他得到了什麼?兩個哥哥的妒忌眼神猶在眼前。
他是神龍座下的扛霸子!
不管年紀為何,地位、受人敬重的程度早就遠遠超越兩個哥哥。
寶高震主了嗎?
他心里雪白,這次,要不是東方司譽抽腿,他麾下的弟兄不會損失慘重,嘗到彈盡援絕的痛苦,鳶也不可能為了保護他而受重創。
受傷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可是鳶跟石斛不行……還有,她也不行!這節骨眼,他竟然想起了梁菱光。
是,他對自己誠實。
他並沒有好好呵護那朵花。
即使,他們的開始並沒有照著世俗的正常步驟來,只是一場說好了的交易,更悲慘的是他把家族事業放在天秤最重的那端,長期嚴重的忽略她。
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沒時間傷春悲秋,兵敗如山倒的他,東方司譽會等著怎麼落井下石……他心里有數。
一葉知秋。
他心里明白,大哥急著掌權發展勢力,除了忌妒還有什麼。
利益、錢,是的。
在東南亞,各式各樣利益大餅,不管走私軍火、販毒、洗錢、販賣人口、高科技產品銷贓,日本的黑幫、香港的三合會、義大利的黑手黨以及大陸海、陸兩線的黑道都虎視眈眈。
不管有再多的名目,黑幫干的幾乎多是見不得人的行業。
他不允許跟走私軍火、販毒,可是這些都是收入的最大宗來源,擋人財路,看他不順眼的人就等著這一天要除他而後快。
他想起高中那群死黨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你一天不受傷,會皮癢嗎?」他打架打得凶,黑歙那公子哥一見面就糗他,還會配上不屑到極點的表情。
他東方狂也是何許人,當然也用拳頭回敬回去。
通常,都不會有誰來勸架,要是礙著路還會被多出來的手或腳踹到旁邊去。
「他是變態,天天帶著一群人殺來殺去,搶來的地盤還要拱手送給別人。」這是祿瑤王。
當局者迷的他其實也知情,只是選擇不理會。
「白白辛苦替別人打天下。」殷翡抱著女人邊吞雲吐霧邊吐槽。
「笨蛋!」
「完蛋!」
「臭雞蛋!」
亂套了。反正七嘴八舌,連吁若湛也對他的勞心勞力有過微詞。
他苦笑,望著不遠處手術房依舊沒有熄滅的燈,他手心握緊,心中只有一份迫切的希望--
鳶,你一定要活下來!
陽明山竹子湖
丙然,還是家常菜最好吃,尤其像竹筍雞湯啦、芋頭米粉、炒山蘇、白斬土雞肉,香噴噴的白飯端上手,幾乎停不下來。
模著起碼多了兩公斤的小骯,梁菱光邊咬著小饅頭,邊喝阿爸泡好的烏龍茶。
天大的享受啊!
「梁菱光,妳這樣吃下去我保證不用一個星期就可以當神豬供起來等廟里大拜拜用了!」大姊梁綠光端著茶出來,看見伸懶腰的小妹忍不住消遣她。
「吼,大姊,妳吃的也不會比我少,吃完還打包,難怪媽媽說女兒賊,嫁了人潑出去的水,只會回家搬東西。」
因為梁菱光的回家,已經結婚的梁綠光也回家湊熱鬧,至于老二,剛剛飯吃到一半,電話來,送貨去了。
基本上,梁園海芋花田賣的都是自家人的苦力。
「我老公,妳姊夫辛苦上班,他也喜歡吃媽媽做的菜嘛。」說起在竹子湖氣象站上班的老公,就是一臉甜蜜。
「大姊,結婚好嗎?」三兩口把小饅頭解決了,沿著小溪慢慢定,潺潺水聲,涓涓長流,曬著暖暖的太陽,心情整個都變好了。
「還可以啦,小妹,妳在紐約有沒有相好的男朋友?要是有帶回來給姊姊跟姊夫看看,我們也好給妳意見。」
「姊,我是去讀書的耶,功課好多,人好辛苦,哪來的美國時間交男友?」她說謊。她並不想讓家里的人替她多煩憂。
「真的嗎?可是妳這次回來,我就覺得妳很不一樣,有時候開心得過頭,有時候憂心忡忡,好像有什麼心事。」畢竟是大姊,眼光銳利得很。
「哎呀,別老在我身上打轉啦,剛剛吃飯的時候被輪流審判還不夠慘啊?人家是三娘教子,我要住上半個月,有什麼事慢慢再說嘛。」圓桌上,連很老很老的姑婆都來了,她又不是衣錦還鄉,這麼多人看她吃飯,很容易消化不良咧,真是的!
「大家關心妳咩,我們都在國內,就妳一個人在國外,叫我跟白光怎麼不擔心?」
梁菱光愛嬌的把頭偎到比她還矮上一個頭的姊姊肩膀,雙手摟住她的手晃來晃去。「我在那邊可好了,要不然妳手上的Tiffany手煉、媽的Gucci包包,還有姊夫跟老爸的Versace服飾是怎麼變出來的?」她無意炫耀,只是想讓家人安心。
「我們可不需要妳花那些錢。」
「我知道啦,大姊對我最好了,等我畢業,要是失業,回來讓妳養!」
白色花海行程的獨特景觀許久不見,陽光出來的山坳縹緲的山嵐也逐漸散去,還青山一片翡翠。
「妳喔,當初吵著要出國,說要靠美術揚名立萬的人是誰啊?」姊妹情深,要不是遇上疼愛她的丈夫,她是千萬都不嫁的。
「大姊,我是不是很笨?」樸實簡單的房舍,改變不大的老街,清新的空氣,這里,跟曼哈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是在草花樹林還有海芋田里長大的女孩,聞著泥土氣味,呼吸山林霧氣,以前萬丈雄心想往外飛,現在回來,這才知道,原來她的心始終留在家鄉,並沒有跟著她的人到異鄉去。
「姊,妳先回去吧,姊夫等妳的便當可能等到胡子白嘍,我太久沒回來,想到處走走。」
「別走太遠,十點過去客人就上門了,媽說難得家里多個幫手,她可是準備了很多工作要給妳過暑假啊!」
梁菱光忍不住笑。「知道啦!」
愉悅的假期很快過去,半個月後,梁爸、梁媽又像當初要送梁菱光出國那時的光景,兩個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淚灑機場,搞得要搭飛機的人反而掉不出一滴眼淚。
「媽,我兩年後就回來了。」
「我可不要不會說台語的女婿喔。」
「阿母,妳是說只要會講台語就算是阿兜阿也沒關系喔。」梁家老二梁白光出面打圓場。
「妳這個查某囡鬼,我是舍不得小菱啊。」
拌仔戲哭調要唱很久,人不見,可能願意早點散場的。
上了飛機,梁菱光莫名的喘了一口氣,她跟空中小姐要了礦泉水跟報紙,希望這兩樣東西可以幫助她一覺到L.A。
這十幾天她的心好像踩不到底,雖然跟家人在一起很開心,手指還殘留著海芋田的泥土味道,但是,一顆心就是沒個著處。
還有大約二十幾天的暑假吧。
可是她要重新找房子,要搬家、選課,時間真不夠用。
她喝了口水穩定心情然後攤開了報紙。
斗大的喋血火並新聞刊登在社會版頭條。
黑字凶戾的撞進了她全然沒有設防的眼瞳。
《本報日本特派記者訊》︰
傳日本最負盛名黑幫神龍座下第六代目組長的三男東方狂也,日昨在一場地盤搶奪流血事件中疑似腦部、月復部中槍,大量失血而亡。
神龍座下六代目組長對這件事情低調不做任何表示,交給最高顧問的中熙t郎出面說明……
鉛字印刷,不管梁菱光看過多少遍,都沒有改變,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