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議的是,舒芙很少看到他在工作,打混倒是每回都看到。
「特助。」她縮了下。「凱秘書要我送合約書來。」
「是這樣啊,要坐下來喝茶嗎?我有好茶喔,正找不到別人來喝。」他正在研究日本茶道,需要別人給意見。
「不可以,我把這個交給經理就要走,我還有工作。」她連忙揮手,誰跟天借膽上班時間泡茶。
「就喝杯茶能花多少時間?」祿瑤王不信那套。
眼看祿瑤王就要伸手去拉她……「你們兩個在那里做什麼,有話進來說!」飆完了別人,吁若湛陰森森的出現。
心差點從舒芙的嘴巴跳出來,她差點縮進祿瑤王後面。
「你把人家小不點嚇壞了。」祿瑤王不以為然。
「她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寵物了?」小不點?哼!
「說實在的,要是可以我真的很想養她,她看起來很像迷你型的北京狗,阿吁,你說怎樣?」不知死活的人一本正經的評頭論足。
舒芙哭笑不得。她……有那麼丑嗎?
吁若湛才不理他,這就是朋友做太久的壞處,死穴、罩門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妳跟我進來!」
「我只是……」她把手里的公文夾遞過去,她不想進去。
他根本不理會,徑自走了進去。
舒芙苦惱了。
「進去吧,他不會吃人的。」祿瑤王很親切的安慰她。
她並不怕當炮灰。
「總經理……」她頓了下。「要我跟他保持距離,我看他的心情已經不是很好,這個,就請你拿給他好嗎?」
苞她保持距離……是的,她不想讓自己丑陋的臉弄壞他的情緒。
如果說違背,這是第一次。
「妳說的是我認識的阿吁?」
「麻煩你了,謝謝。」飛快的鞠躬,她把公文交到祿瑤王手里,快步的跑走。
他轉著眼珠,把公文卷成筒狀的敲著另一只手。「這兩個到底在玩什麼,躲貓貓?不可能,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阿吁這麼笨?」根本沒發現這只膽小的北京狗是誰?
他們幾個一直認為聰明才智不輸諸葛孔明的老大,莫非在某個方面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靈巧?
茶水間免費的咖啡,四十九塊錢的便當,這就是舒芙的午餐。
她的飯錢都給了何雨臻,不得不節省。
吃便當,為的是下午甚至晚上要加班需要的熱量,要是可以,她連四十九塊都想省下來。
看見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她安然的放下心,然後彎下腰,很珍重的把腳下的鞋子月兌掉。
不是為了貪舒適。
唉,果然是她猜想的樣子;掀掉指甲的腳趾因為過度摩擦又沒空去換藥,即使她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把腳跨在棉被上讓其自然風干,希望能加快它痊愈的速度,但是不換藥,結果還是不盡理想。
「扣扣扣……妳在做什麼?」突如其來敲桌子的聲音。
「唉唷!」頭頂到桌子,模頭又要顧腳,感覺頭發又亂掉,她慌得一塌胡涂,一腳把鞋子踢了出去。
她申吟。
「妳不能慢慢來嗎?」居高臨下的是要出去用餐的吁若湛。
本來不想見她的人卻在電梯口看到她空空的桌面,還沒任何想法人就走了過來,不料靠近了才發現她毛毛蟲似的埋在桌下。
想想,跟她還有一筆小帳要算。
楚河漢界的遙遙隔著,舒芙知道肯定又要被念得臭頭,一鑽上來就用雙手捂住耳朵。
「妳在桌子下做什麼?」
「沒……有。」
他瞥了流落在外的鞋子一眼。
「剛剛叫妳進辦公室為什麼不來?」
她搖頭。總不能坦白說她不想進去吧。
吁若湛可受不了她打啞謎,俯身過來,壓力十足。「說!」
被他的強勢一嚇,舒芙蹬蹬往後退,一坐上旋轉椅,椅子不受控制的便往後退,這一退撞上了牆壁。
她整個人摔落地上,災情慘重。
吁若湛實在沒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要緊嗎?」
她搖頭,好……痛。「不……要……過……來!」她糟糕到不想讓他看見。
「我最討厭逞強的女生了。」
她渾身震動。
「我真是受夠妳了!」明明已經站不起來還搖頭,她究竟要包容他到什麼時候?
抱起她,這是第幾度了?
為什麼用再刻薄的言詞刺傷她她都沒感覺?他有好到讓她委曲求全的地步嗎?還是她的忍耐只為保全自己的飯碗?
那他就砸了她的飯碗看她怎麼說!
舒芙看他一臉不爽,大氣都不敢吭,任他抱起送醫。
「為什麼老是要麻煩我?」在醫院見到她幾百年前就該痊愈的腳指頭,他心里一把火,她到底在拚什麼命?
人已經夠丑了還不曉得要保重自己!
她很委屈,從進醫院到出來始終低垂著頭。「我也不想……要是可以我寧可麻煩全世界的人就是不想被你當成麻煩!」
為什麼在他面前就是表現不出來好的那一面,只有出糗的份。
他被舒芙狂喊出來的字眼給狠抽了下心。
他可以理智的對待張子薇的無理取鬧,對她為什麼不行?
他是以貌取人的男人嗎?絕對不是!這原因又在哪?
「那妳腳傷又是怎麼回事?妳終生的目標是要當特務情報人員嗎?妳不知道痛的時候可以喊痛是人的權利,就像悲傷的時候要哭是同樣道理,妳到底有沒有神經?」
「我知道。」
「知道?那剛剛在醫院的時候妳明明痛得快暈倒,為什麼吭都不會吭,忍耐得臉色發白!」同樣的事情已經讓他發飆兩次。
她把頭撇開。「我……從很小開始就不哭了。」
哭有什麼用,遇到問題還是要自己解決,踫見困難到後來還是只有靠自己,哭……能做什麼?
就算被打得奄奄一息拚命求饒,對方也沒有因為這樣饒過她,那些眼淚毫無用處,只會被當成垃圾、弱者蹂躪欺負。
「小時候妳發生了什麼?」像春雷響,驚墊的心被騷動了。
她眼底的茫然跟一時間還抓不住的影子重迭了下。
「很久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她不想提,要是可以連想都不要。
「不能說?」
「你想听嗎?只是很老套的故事。」
「少來,妳才幾歲,話說得像老太婆。」她的自卑、她的怯弱,她無止境的包容,要造就她這樣的個性到底因為什麼樣的傷?
「我知道,我很不討人喜歡。」要不然為什麼身邊的人都不喜歡她。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它的出口!」
「謝謝你的安慰。」他居然安慰她……但是那種遭遇到暴力後身體卻無法忘掉的印記使她不由自主的發抖,一抖不可收拾。
「欸……舒芙?」他知道自己不小心開啟了她下愉快的記憶,基于彌補心態想也沒想的圈著她,想給她安慰。
男性干淨的氣息竄進她鼻扉,無依的身體受到牢牢的保護,舒芙絕少過這樣溫暖的體驗,明知道不對、不可以,她大大的震了下,偎了過去。
她告訴自己,她腳痛、心痛,是病人,病人……可以有特權對人撒嬌的對不對?所以,靠著他一下,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吁若湛原來只是想給她鼓勵跟勇氣,然而,他沒想到擁在胸膛的嬌軀有著異于常人的柔軟細膩。
他不只抱過她一遍,那時候卻完全沒發現她這麼柔軟?
是了,前面那幾次他忙著救人,哪有其他心思去想這些。
摟著她,吁若湛有種從來沒有過的清新感。
她像靜靜的月光,杵在那,長相貧乏,沒有討喜的特質,沒有驚人的美貌,在他面前也總是低頭害羞緊張又無措的樣子,看見他就如同看見會笑的鯊魚一樣驚恐,他卻被她眼中溫柔的水光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