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常常是對無關自己要緊的事情壞,真要說……也存在這麼一點說不上來的感情。可是也這樣造就了步小珪比菲佣還要悲慘的幾十年人生。
「所以妳就任他們欺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是迂腐還是蠢笨?長輩們的胡涂帳不需要她來頂!
步小珪是善良的,她純真知足,然而惡人卻把她難得的優點當作欺凌的手段,隨意糟蹋她。
現在的人是怎麼了,非要把你踩在腳下用眼楮睥睨你,才能得到溫柔的善待,才會屈服畏懼嗎?
「你知道我反應慢……不管什麼難听的話,我就算想反擊,大概也不會有人有耐心听吧。」呵呵,她也想過會不會是因為母親的燒炭導致她現在的遲緩,事情過了好多年,她終歸也只是想想,卻沒有勇氣去查證。
笨就笨了吧!就算知道真相,媽媽也過世了,要怨天尤人又有何用,不如用力的活著才是。
好難看的苦笑。黑歙氣得用力拉扯她粉女敕女敕的臉頰。
「啊啊啊……」痛痛……痛痛。
「這兩天我听夠了妳不要緊、沒事、我很好……這些自欺欺人的話!」
她茫然的捂著被捏的地方。
她又要听不懂他說的話了,
「其實妳要緊、妳有事、妳並不好,為什麼要強忍呢,把妳真實的感情說出來,沒有人會嘲笑妳的,誰敢說風涼話我第一個揍他!」見她不受教他又把獅子吼祭了出來。
吼完……一片靜寂。
她怔然,良久女圭女圭臉露出一種痛苦又激動的表情,「謝謝你關心我……我好高興,好久都沒有人關心過我了。」
黑歙怔住,獅子吼頓時破功。
只是人之常情的為她抱不平,她竟然激動成這樣,可見平常的她多麼缺乏關愛,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她眼眶中滾來滾去的是眼淚嗎?
完了,生平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
「妳在那個家得不到認同,不要緊,到我家來,我收留妳!」老天啊,他的舌頭也不听話了,就被幾顆晶瑩剔透……別掉、別掉,完了完了……眼淚滑過女圭女圭臉頰的模樣也像滑過他的心,他清清楚楚感覺到心揪了起來。
他不舒服,幾百年沒有過的感覺。
他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小學時候的他對班上那個班花一見鐘情的瞬問,那種會死的感覺跟現在一模一樣的恐怖。
當然,後來的班花早不知道哪去了,他也早忘記她的模樣。
他怕是喜歡上這只慢吞吞的小烏龜了。
步小珪眨掉眼楮的淚意,完全不知道對黑歙造成的沖擊,「謝謝你的好意,要不,你就陪我在這里一起等好嗎?」
等?等什麼?等屋子里的人回心轉意出來開門嗎?
這只小烏龜不知道「等」是最沒有經濟效益的字眼。
「十分鐘。」他不想喂蚊子。
「啊?」
「不成,那我走!」
罷剛還信誓旦旦要收留人家的不知道是誰,居然拿這種喬!
「半個小時?」她討價還價,是絞盡腦汁後的反應。
「四百八十秒。」
嘩,十分鐘縮水剩下八分鐘。
愛要不要?黑歙就是這種表情。
「不能……」商量嗎?
他懶懶的伸出五根指頭,連話都懶得說了。
「五分?」
「錯了!五秒!」
步小珪捂住嘴,不讓嘴巴有再動上一動的機會,拚命點頭。她要再討價還價下去他可能直接把她拎回家,塞進冰箱。
他會不會有她還沒發現到,不可見人的個性……
不聞車馬喧囂,只聞鳥雀啁啾。
紅塵雖好抵不過在綠樹群山的懷抱醒過來的感覺。
當第一道晨光穿透薄紗的窗簾射進房間,生理時鐘比雷達還要準確的步小珪已經揉著眼楮醒過來了。
外面美則美矣,但是,好亂的地方……
要不是她確定自己躺著的的確是一張床,她會以為自己被掩埋在垃圾堆里面;誰來告訴她床上那堆成尖塔狀的什物是不是昨晚從床上掃下去的?
放眼望去,髒亂的程度比大姊跟二姊的房間還夸張,她踮著腳溜下床,直奔看起來很有飄逸氣息的窗簾。
陽光下所有的髒污都會無所遁形。
哪知道一拉扯……「咳咳咳咳咳咳咳!」無數停在布料上面的灰塵給了步小珪最隆重的見面禮,那就是滿頭滿臉的灰塵,她愣了愣,揩了揩臉,發現指頭是黑的。
繞了一大圈找出房門,哇哩咧,一門之隔,她好象從垃圾甲區到垃圾乙區,其它房間,大概不用看了。
她竟然住在一座垃圾山……
沒有第二句話,挽起褲管,把頭發扎起來,從堆積如山的衣物中,挑了件看起來很像抹布的東東,開始洗刷。
洗刷刷洗刷刷……翻箱倒櫃的把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洗衣粉、清潔劑全部拿出來用,本來,看不清沙發布顏色的緹花布面上了竹竿,古典的家具被細心擦拭,恢復了原有的質感……黑歙打開房門看見步小珪的時候,她正架著不知道打哪找來的鋁梯小心的擦著灰撲撲的水晶吊燈。
「喂!」
步小珪差點腳滑。「不要突然出聲嚇偶啦!」
黑歙雙手抱胸,表情很臭,穿著短褲的長腿還踹了鋁梯一腳。
「哇,你謀財害命啊!」抱著梯她嚇白了臉。他干麼氣成那樣?誰惹到他了?
「下來。」他渾身散發的壓迫感光沉默的站在那里就令人很難忽視。
步小珪衡量情勢,她要命的話只有乖乖听話一途。
腳尖剛剛觸到地面,狂風就席卷過來。「誰叫妳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無聊?你指的是……」她想了想用指頭比了比上面。
「哼!」獅子噴氣。
「有個舒適的環境總是好的。」居家環境整潔是很重要的啊,無聊?怎麼會!
「這些事情他們會做……」他指的「他們」竟然是不知道何時穿睡衣、抱枕頭杵在另一間客房門口的阿霹和阿爆。
「阿……」
阿霹點頭。「是我。」
步小珪的指頭往另外一個人點。「阿……」
阿爆朝她揮揮手。「嘿,早安。」
三個臭皮匠果然可以把美到不行的房子住成狗窩。
「那剩下的交給你們,我去做早餐。」有幫手最好了。
等她的影子不見,被指名的兩個倒霉鬼立刻爆發抗議浪潮。「老大,你不是當真的吧?」
「什麼叫真的假的,叫你做就做!」早餐?她會做早餐啊!
「等一下我們還要上班耶。」早知道就別那麼好奇,窩在棉被里面裝死就好了。
「她就不用嗎?」一記回馬槍堵住兩個大男人的嘴。
「她何必那麼勤勞,以前我們也這麼過啊!」看起來以後他們要過苦日子了。
「再唆,早餐就沒你們的份。」有香味從廚房飄了出來,黑歙撂下重話。
不過兩個不知死活的人猶然倔強。「不吃就不吃,反正我吃習慣公司巷子口那家阿婆的蛋餅加豆漿。」
阿爆更勁爆。「我不吃早餐的。」
黑歙才懶得听他們嘮叨,人早跟著進廚房去了。
「ㄟ,你說我們要不要听那個小烏龜的話?」難得出現在屋子里的食物香氣,好象勾動了他本來寧死不屈的肚皮。
阿霹掏掏耳朵。「我想也許那只烏龜女郎有現在女人都缺乏的好手藝也說不定。」
他不是老大,不然也想進那個一直涌出香味的廚房瞧瞧。
可是,他之前不是想追她嗎?那也就是說追進廚房去的人應該是他,不是隨便派工作給他的那尾……
是不是有哪個地方岔了?
四十分鐘後,
自從家具店搬進宅子後就被晾著堆積雜物垃圾的餐桌第一次重見天日,桌面上的碗盤里連西紅柿醬汁都被最後-片法國土司擦得亮晶晶,三個大男人模著挺出來的肚皮坐沒坐相的享受飯後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