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異的五官像磁鐵般緊緊吸住盛雪的目光,雖然她醉得天南地北都快分不清楚。
他的四肢縴長,花容月貌……嗝,她沒胡扯,就像她老家種的薔薇花,嗝,她真的沒唬爛,尤其他那頭烏黑長發直披而下直到腰部,只在後頸以金帶子扣住……呃呃嗝,她從來不認為男生留長發好看,但是這個稚女敕的少年推翻了她多年的理論。
Rocksport的運動鞋,貼身的高領棉質衫搭粗織短袖米色毛衣,非常的Bootsin的穿法。
他奇異的裝扮,奇異的融合,馬上招來螞蟻一樣多流連不去的目光。
像是早就習慣別人投注的目光,他絲毫不在意。
看起來是禍水。
這年頭不分男女,只要長得親就屬于禍水一族!
「不管,我要妳賠!」他的聲線溫溫柔柔、軟軟綿綿,看似無害,卻像一大塊棉花入了水,有著壓擠的力量。
「我知道,我壓了你,你說,要多少人民幣?」錢?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都好商量。
「妳很有錢?」
她雖然有時候就像姚仙姊姊說的沒帶腦袋出門,可也知道這年頭壞人臉上不會寫字,提到錢,她的語氣一下保守了。「醫藥費我還給得起!」
少年打量盛雪的穿著。
「就妳吧!妳養我!」
「啥?」任她盛雪有玲瓏七竅這會兒也傻了半天。
人家在等他回答欸。
時鐘滴答確實地過了五分鐘。「我不搞同性戀!」她峻拒。
「我是男人,性向明確。」
「我也不玩一夜。」
「一夜無情,那是。」
想不到他有這麼精闢的見解,倒是小覷他了。
「我對買賣人口一樣沒興趣,我家最多的就是小孩,再說……你幾歲?滿十八了嗎?搞不好沒有,就算沒有,也不能拿來當嬰兒賣。」既然不賣肉,又不是Gay,他有什麼好賣的?
莫非……這是今年流行的一種搭訕方式?
憑他的容貌……不是她喜歡的型,但是,的確是個美到不行的少年。
他忽然俯低身體,彎腰看進盛雪堅定又清澈的眼。
「妳會把我『買』回家,因為……我剛剛救了妳,養我、喂飽我的肚皮,就是醫藥費。」
這是哪一國理論?不過她實在喝得太醉,一肚子的學問都放大假去了,別說想掏點啥出來,就連舌頭都大得可恥。
她動手去包包里掏錢。
這種年紀的少年別說有理說不清,她也沒那些清楚的邏輯可以跟他來辯,給錢,給錢了事吧。
幸好錢包里還有不少錢,她沒數,一古腦通通給了他,一不小心還飄了幾張在地下。
「好啦……好啦……沒事了,嗝,喉嚨好干,我要去找……人了,小孩子別在外面逗留,現在……嗝嗝呃,真的很晚了。」
盛大小姐轉過頭,準備邁開大步漂亮的走人,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不要算不如胡涂算,「喀咚」幾聲,她的頭結結實實的撞上今晚一直跟她緣分匪淺的旗竿。
「噗!」有人很不留情面的噴笑。
她只覺得頭一昏,整個人又往後倒去,這次運氣背了點,後腦勺非常準確的撞上站在她後面嗤嗤笑的衰尾道人。
真要說,運氣好跟背其實只有一條線的距離。
罷剛說她運氣差,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又比上次好那麼一滴滴,因為她不用繼續大著舌頭跟倒霉鬼小表理論……
她暈了。
晨光熹微中,黃浦江上刺破寧靜的汽笛響了又響,蒸騰的煙沖入雲霄,卷進最古老的光芒里。
雖然姚仙姊給的出差費住不起足以代表上海的金茂凱悅大酒店,但是這家香格里拉也不賴,拉開窗簾,浦東的天空還是一樣遼闊燦爛。
不過,有人一起床就跑到隔壁房的洗手間蹲蹲蹲……
「嗚……可惡!」洗手間里有不間斷的潑水聲,夾雜著劇烈的嘔吐……從聲音判斷那絕對是非常的難受。
盛雪從洗手台上抬起來濕漉漉的臉,雙眼無神,神情憔悴。「我還是不舒服。」捧著心……位置好象不太對,應該是胃吧。
以後打死她也不喝酒了!
「妳的宿醉很嚴重,酒量真差啊。」昨晚喝得不比她少的余菲美美地補妝,蜜粉、卷翹睫毛膏、唇蜜,一樣不少。
睡眠充足的她精神飽滿,不像某人,根本是頹廢的化身。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她流連夜店,公主夜末眠。
「還敢說我,昨晚是誰丟下我跑了,一點義氣也沒有。」害她今天一睜眼楮就往另外一間房跑,連跟床榻纏綿的時間都不敢有,直到看見滿頭鬈發睡死的余菲才放下心。
「不能怪我,誰叫妳買杯咖啡買了大半天,我左等右等不見妳來,恰好帥哥來搭訕,不打鐵趁熱對不起自己。」
盛雪兩翻眼,這就是她的「好」同事、「好」朋友。
「我後來想,妳找不到我一定會自己回飯店,不用太擔心妳,況且,那個帥哥是上海人喲,妳听過上海男人里外工作一手包,賢慧得不得了,我要把上一個,就可以把婚紗館的工作辭了,飛來上海當少女乃女乃。」上海男人听話的程度要叫台灣那些大男人全部都滾邊去!
「我還是覺得太危險了。」听說歸听說,她們對這個城市的男人一無所知,要是發生任何差錯,可就不好了。
「哎呀,妳以前跟那些PUB王子約會的時候都不危險?」余菲將盛雪交過的男友一律統稱為PUB王子,表面是恭維,實際是嘲笑她挑男人的眼光差勁。
盛雪無力反駁,也不想,因為余菲說的沒錯。「謝謝妳喔。」
「就是嘛,妳不也安全的回飯店了。」
「說的也是……」她托住濕淋淋的額頭用食指輕敲著,她是如何回來的,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要下樓吃早餐了,妳呢。」上下看了兩眼,余菲不認為還穿著昨晚那套已經發皺衣服的盛雪敢這樣行走江湖。
「不必了,我回去洗個澡讓自己清醒,下午還要去看布料。」假期沒幾天,除了玩,也不能忘記任務。
「妳這勞碌命,沒一天忘掉妳的布料。」余菲對她念茲在茲的工作態度不以為然。
盛雪沒氣力跟她辯,揮揮手,搭上電梯回到她十三樓的房間。
蚌性獨立的余菲不喜歡跟人同房,飯店又因為大節日清出不兩間隔壁的房間,兩人只好隔著上下一層樓。
一起出來旅游並不代表兩人意氣相投,麻吉到不行,其實是兩人在同一間婚紗公司上班,老板放假大婚去也,她們這兩個嘍當然趁此A來的大好機會快活旅行,讓公司放空城嘍。
兩人早就說好各玩各的,不互相牽絆,只一同搭機來去,肩膀上倒也沒有很大負擔。
盛雪才握住門把--
門自己開了。
「妳回來了!」一道迫不及待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到她面前搖頭擺尾……哦不,示好,呃,意思都一樣。
他興高采烈的樣子跟等候主人回家喂食的貓狗沒兩樣,只差,沒伸出舌頭哈氣而已。
「妳快點進來,怎麼站在外面發呆?」他主動的將她拉進去。
她杵在當場,空白的腦袋一時間怎麼都轉不過來,只能傻不隆咚的任人把她往前扯。
「我……是不是走錯房間了?」她喃喃自語。
飯店的房間擺設都差不多的,也許是她心不在焉。
「是這間沒錯,快點弄東西給我吃,我餓死了……」他嘰嘰呱呱。
「還是……你走錯了?」不可能,門牌號碼沒錯,飯店的房間門都是自動上鎖的,他哪來的鑰匙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