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拗不過兩張強制通過的鐵票,臨時成軍的一家三口浩浩蕩蕩的到戲偶餐廳去吃飯,順便看了布袋戲表演,雖然听不懂台語,搞笑版的戲碼看得曹言如痴如醉,對操偶師大感敬佩,還直吵著要把大型木偶給抱回家,逼得曹黔只好掏出腰包,這才心滿意足的安靜下來。
有了新寵,目標轉移,曹言不再把全副心思放在荷眼身上,這令她幾乎馬上瞇起眼楮放松喘息。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很愛小孩的女人,要她馬上跟誰打得火熱,矯情不說,她也做不來,曹言已經是她付出最多的一次了。
曹黔看在眼里。
若是再加上他一個,她會不會因為受不了又跑掉?
或者,他應該先把小言送回去老家一段時間?
「荷眼。」他喊她,喊得那麼自然,喊得本來心不在焉的她不得不轉過視線,望向聲音的來源。
「嗯?」
「我們去溜冰。」
「也好,否則只會害了你,帶個腳起水泡的女生很難看的。」三月的陽明山是城市人親近自然的少數機會,人人把握機會住上跑,人潮也變成賞櫻的一種惱人。
她腳下踩的是平底鞋,走山道,道行還不夠,加上曹言,不會有哪個小表喜歡看花的,既然帶小孩出門就挑大家歡喜的玩吧。
盡避她一開始就聲明,對他們安排的活動絲毫不感興趣。
在她看似不近人情的外表下藏著不輕易流露的善體人意,她的優點,他一直是知道的。
「有雪可以玩的那種?」曹言舉雙手贊成。
「我想是的。」他對台灣還不是很熟,抓起手機按了串數字,簡單扼要的詢問之後得到結果。
「問到了,不過在郊區,有點路程。」
「那就走吧。」跟這對父子在一起沒有壓力,這是讓荷眼不再排斥,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的原因。
本來計劃中的陽明山賞花改成賞雪,于是,車子直奔室內滑雪場。
路上買了足夠的保暖衣物,百貨公司的專櫃小姐還以為他們要遠征北國,給予最羨慕的眼神。
唉,全家出游好幸福喔,尤其,男的帥,女的俏,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眷侶。
進入室內滑雪場,里頭零下五度。
穿著雪衣還是冷得人牙齒打架。
看見出租服務,荷眼選了上手的用具,搭乘短短的纜車上了雪道。
平又長的雪道適合初學者,更高階的雪道雖然比不上國外的雪山高度,陡度也頗為可觀。
她二話不說挑了最陡峭的坡道。
她滑雪的模樣英姿煥發,優雅中顯現熟練的技巧。
別說她的美貌艷冠群芳,她的滑雪技術也順帶征服了許多仰慕者。
「爹地。」瞧著滑雪技術跟自己同等級,只能溜冰梯的爸爸,曹言搖了搖頭,「你要追回媽咪可能要把滑雪技術練熟,你行嗎?」
被兒子看扁的滋味並不好受,曹黔只能苦笑。
自從那次得過凍瘡之後,他對冷冰冰的氣候就興趣缺缺,當然不可能跑去學滑雪,這次提議來是舍命陪君子……說起來坑還是他自己挖的,為的是想讓荷眼開心,目的達到了卻免不了被兒子奚落。
她沒有表面上的快樂,不經意的輕愁隨處可見,為什麼?離開他的這些年她也不快樂嗎?
想來想去,腦子里都是她。
突然,遠處的騷動拉回他的思緒。
他看見服務處的幾個人員趕忙搭上雪車,一副急匆匆的模樣。
「發生什麼事情?」捉住其中一個,他劈頭就問。
因為他看不見游客中那抹極艷的紅色身影。
「我們接到通報,上面的游客出了事。」忙著發動車子的服務人員實在很不想回答,畢竟人命關天,可是懾于曹黔身上迸發的氣息只好婉轉說明,希望趕快放他離開。
真要出了意外,老板要追究,最怕的是現在的消費者很難搞定,動不動就要一大筆賠償費用,這才傷腦筋。
「你能照顧一下自己嗎?」曹黔對著曹言急問。
「可以,我會到服務台等你。」聰明的小孩一點就通,他勇敢的點頭。
那好!
「你車借我,我的孩子暫時拜托你了!」說完,曹黔急如閃電的跳上車子,油門一催,已經熱過的雪車馬上往雪道上飆。
「喂喂喂,先生,不可以這樣……喂!這不合乎規定,我是服務人員不是保母!」要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好想哭喔,狀況這麼多,顧小孩不在他們的服務項目里。
他的哀鳴過于微弱,加上看熱鬧的閑雜人等太多,淹沒了他微不足道的悲慘叫聲。
做人好難喔。
※※※
「只是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會讓我以為……我好像快死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埋在雪中的關系,她真的感覺不到痛意,只是被雪花塞住了鼻子有點不大舒服。
發動十幾個人把她從雪堆中挖出來,比起染紅白雪的鮮血,她的臉蛋顯得太過蒼白,如黑綢的長發亂糟糟的。
「救護車就來了,妳忍一忍。」曹黔把荷眼全身的重量都挪到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怕觸踫到她受傷的腿,一邊還吼問著救護車幾時會來。
闖禍的年輕男子摟著小女朋友不敢過來探問。
「你別吼了,吼得大家都把我當成垂死的人。」沒看他大吼大叫過,就連比較激情的演出也沒有,這次,倒是開了眼界。
呿,說不痛,怎麼突然的痛意從骨子里鑽出來,蔓延到整個骨盆腔,該死!
「妳不應該多管閑事的。」他擔心的責怪起她。
別抱得那麼緊,雖然說他身上的味道還不錯間,清清淡淡的皂香味……赫,又痛!不行,那個慢吞吞的救護車到底是來不來?
「我才沒有……」
她發誓,是那個別腳貨來撞她的。
不會滑雪就乖乖滾一邊去,為了逞威風,讓女友以為他很行,卻害她被他的滑雪杖給勾住衣服,連帶摔了個很精采的狗吃屎。
這還不打緊,他自己摔得鼻青臉腫,居然緊拽住她不放,把她當成救生艇,她推不開,重心不穩,兩人因此像雪球一樣滾了起來,終于出事。
他福大命大只刮傷,她則倒霉的被雪堆埋了起來,吃了大虧,听說……听趕來把她挖出來的曹黔說,她傷了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冷,大衣漸漸不夠暖,四肢冰冷不說,感覺也變遲鈍,只能下意識的往溫暖的地方偎。
「荷眼?」她的嘴唇發白,眼神渙散,曹黔心中大感不對勁,會不會是失血過多了?再也不管什麼受傷的人不宜搬動之類的警告,抱緊她,他一躍而起把她往雪車里放。
「我會平安把妳送到醫院的。」他把身上的衣服月兌下來蓋住她。
「我沒說不信你。」出游就出問題,哎呀。
「妳別再說話了。」血都快流光了還說!
「是你一直唆,不要緊張。」
「我有嗎?」有啊,他手抖得比她還嚴重。
「讓我說……我不能去醫院你知道嗎?」可惡,怎麼更痛了?嗚……一踫就痛,別踫,痛死啦!一般普通的醫院不適合她啊。
「什麼?!」
「帶我去找獸醫,或者去找乩童……」
炳!他听錯了嗎?
「快點!」她都奄奄一息了這男人還發呆!
※※※
「我這里不是醫院,先生,你會不會是跑錯地方了?」嚷嚷個不停的男子穿著道袍,追著曹黔的後面跑。
沒錯,這是一間廟。
一前一後的人進了廟後頭的房間,曹黔小心翼翼的把荷眼放下,還體貼的幫她把頭發撩開,猛然回頭瞪著幾乎跟他一樣高的男人。
「霍一飛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