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幫她端水,人家還嫌你手賤呢。」
想免去二十年奮斗的人比比皆是,充滿護羨的聲音此起彼落,其中作白日夢的也大有人在,還為數不少。
「人的運氣一來擋也擋下住,誰叫我們沒有賜天官那小伙子的好運氣。」人總是以為別人的幸運是老天爺給的,不用努力就會從天上掉下來。
在喜宴上見過曹瞞一面的小伙子一講到她雙眼就發直,自以為是的替美人打抱不平,也不管是不是多余。
不管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卻影響不到曹瞞跟賜天官的生活。
賜天官平常被壓落底的生活沒人看到,問他悲慘嗎?那可不,他可是很享受這樣的妻奴生活。
回到牧場堡作的他說得上是如魚得水,他沒日沒夜的與馬廝混在一起,忙得是不亦樂乎,壓根忘記自己還是新婚。
若有人問他這樣形同入贅的感覺如何?他只會神情不變的回去繼續工作,因為這是他們的家務事,不需要同誰交代!
這一日,曹瞞從乍覺中醒來,手一模,枕畔是涼的,枕邊人早就不見蹤影,中午好不容易把他拉回來吃飯,順便小憩一下,那個馬痴肯定拗不過她只好敷衍的來「陪睡」,趁她入眠以後就落跑了。
她的魅力比不上那些懷孕的母馬。
算了,反正現在曹氏牧場當家的是他,往後她想吃好、睡好每天打混過她的太平日子,稍微犧牲霸佔丈夫的時間是必須的。
可是……她還是很想他ㄟ,怎麼辦?
雖然說,牧場之前呈現無人管理狀態留了一堆呆帳給她,她也秉持好東西要跟好丈夫分享的原則,推了一半給工作狂的他去整理,剩下那些還是叫她心煩。
她後悔當時為什麼不全部推給那棵大樹,這樣,她不就能夠更輕松自在的享受小娘子的優閑時光。
她那「閑妻涼母」的極致生活,不要是遙遙無期吧……
「夫人?」門外傳來一陣柔軟的聲音听了叫人渾身舒暢。
「我醒了,默娘。」
這段日子以來,要說變化最大的人就數默娘了。
現在默娘同女乃女乃都一起住在牧場里。
「制傘廠的溫老板想見你,我讓他在偏廳等著。」進來的默娘體貼的為曹瞞加了薄外衣,還打來一條溫熱的巾子給她醒臉。
曹瞞胡亂抹抹,並不想起來。
「我不要起來啦,你陪我溫存一下。」
往日要是開這樣的玩笑,默娘肯定燒紅一張臉,不知道要鑽到哪個洞里去比較好,現在只見她氣定神閑的接過曹瞞遞來的巾子。
「我很忙,下午還要到制傘廠,月底了,要結帳。」
如今的默娘不僅是溫駝子的得力助手,還掌管了牧場里里外外的事務,幾乎取代了總管的地位。
曹瞞並不怕她攬權自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況她能夠從處處看人眼色的小媳婦蛻變成一個自信的女子,曹瞞樂見其成。
「我這里一切都在兵荒馬亂的草創時期,你就舍得舍我而去,你說,到底是那個溫駝子重要,還是我?」
「ㄟ,你講理好不好,我已經在牧場幫忙了大半個月,難道你要我賣身給你,乾脆你幫我養老好了。」
「我去跟溫駝子說把你還給我。」不像主母的人還在耍賴。
默娘啼笑皆非,也不管涼被上的人,抽起被褥,俐落的摺疊。
「你再不起床,我不來幫忙了。」
「哇,我起來就是了。」翻個身,曹瞞總算離開午睡的床,嘟嘟嚷嚷的穿上繡花鞋,出門見客。
***
事實證明,曹瞞把綢傘事業交給溫駝子是對的,制傘坊在他的奔走下,不只籌措的資金等倍增加,也因為勤於開發各式各樣的傘類品種,像舞蹈演員、走鋼絲雜技、婦女挨打西式的洋傘……綢傘越作越精良,也提高了制傘人的技術,從本來十幾個人的工作坊變成了百餘人的制傘廠。
「溫老板最近來我這來得勤快呢。」典雅的花廳是她一手布置,鮮果缸子用說一定有的,一幅八駿圖氣勢驚人的吊掛在主牆面上,窗明幾淨,四方景色一目了然。
拿起當季特產的鮮果,她喀啦、喀啦的送入口中。
至於客人,只有喝茶的份。
「我有事想來拜托夫人。」看得出特別梳理打扮過的的溫駝子有些支吾,不像之前的橫行惡霸,眼光溜過穿素衫子的默娘,手腳放來放去,就是擱不到一個安穩處。
至於默娘則是面無表情,靜默的喝茶。
曹瞞想不出來有什麼事能使他擺出這樣的低姿態。除非,他把越來越進入情況的制傘廠做倒了。
可是依照他的個性,廠子倒閉,他不可能呆蠢的回來受死。
「說啊,你有什麼非要上門同我面對面說的事?」
「我……」
「我去重新沏壺茶好了。」默娘蕙質蘭心,藉故退下。
明明茶才泡好送上來。雖然心里頭淨是嘀咕,曹瞞也不作聲,她很想看看這兩個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默娘一走,溫駝子好像立刻活了回來。
「我想把默娘的孩子贖回來。」
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時間寶貴,便開門見山的說。
曹瞞挖挖耳朵。
「我最近有些耳鳴,溫老板再說一遍好嗎?」
她可不會以為他這麼好心一點目的也沒有。不是她小人,而是她太了解商人,商人不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無商不奸就是這道理。
這女人真是難應付,下只難應付,是他根本對付不了,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她幾句話,就把自己賣給了她。
溫駝子想來想去,真的又一字下漏的說了一遍。
「那可是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子喔,你舍得?來!模著你的心口說,要不然我還是會覺得你口是心非,誰叫你以前的紀錄不良、信用差勁,我也很怕你趁機要脅默娘什麼的,那我不是把默娘又往火坑里推?」
連珠炮炸得溫駝子沒有還手的力量。
嗚,他會不會找錯商量的對象?「我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也沒有壞到那種地步,夫人真把我給看扁了!」他不敢發脾氣,求人,要卑微、謙虛。
「你別生氣,我是怕你看上了我家默娘,這樣我就虧大了。」她只是隨便說說。
但是,瞎貓踫到死耗子,溫駝子像被雷劈了似的張口結舌,頹然的坐回椅子,好半晌才發出聲音。
「她常常想孩子,看她哭,我的心也不知怎麼地……就像隔夜沒洗的衣服,糾成團……」
難不成,這老家伙思春了。
可是默娘那小羊般的個性,跟了他不又像羊入虎口?
「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是這件事我不能給你拿王意,也不能答應你什麼,你對默娘的誠意有多少,要你自己拿出來給她看見,她會不會感動,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她沒有在默娘的臉上看到任何愛情來到的痕跡,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答應下來。
二百兩銀子要買默娘的心,也太便宜了!
「默娘跟夫人親如姊妹,不如你幫我敲敲邊鼓,撮合我們。」揣測上意,他還是不死心。
「你要用什麼來報答我?」就著杯子邊緣,曹瞞覷著溫駝于著急的表情。
他認真的模樣叫人有些同情,不過她的同情下值錢。
默娘的同情才有用。
「我願意一輩子為制傘廠做牛做馬,不會有貳心。」他嚴肅的並攏五指,對著天發誓。
「發誓不能當飯吃,再說制傘廠你也算半個主人,你要把它弄臭、弄垮可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幫你東山再起,你的腦筋可要想清楚,人一旦把工作跟感情混在一起胡涂了,可就成不了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