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娘的境遇不稀奇,這樣的社會下,有很多女人窮其一生都沒有去過別的城鎮。
「我要上曹家牧場。」她不想騙默娘。
這幾天雖然她住在這兒,但並沒有忘記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狼狽的逃離家門的原因。
「就你一個人嗎?」
「就一個人咩。」曹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默娘被她的大膽給炫惑了。
她本是來答謝曹瞞的,她挨王二虎的打不是一天兩天,卻只有曹瞞對她伸出援手,見義勇為。
可是,氣在她懦弱的個性,連個謝字都說不出口,她要是有曹瞞的勇氣就好。
她想要曹瞞這個朋友,好想、好想……
亭亭辛
「她哪來的?」談不上是朋友的來人問。
這些人不是來找他的嗎?把他叫出來,卻把目標鎖定在她身上,被質問的賜天宮有些不悅了。
「才幾日不見,你家怎麼蹦出個大姑娘,別告訴我那個美人兒是你娶的老婆。」另一人想跨進屋子把美人看個清楚,不知怎地門檻沒跨過去絆了下,整個人跌個狗吃屎貼在地上。
「怎麼可能,他窮光蛋一個,人又拙,嘴巴也笨,我倆這麼優秀的青年到現在都還是羅漢腳,隨便一個站出來也比他稱頭,這年頭的姑娘比精明的,哪個眼楮放在褲袋,忘了帶出門的會看上他, 。」那人不客氣的當著賜天官的面數落他,不是吃定他就是壓根不拿他當回事。
他妄想跨過朋友的「殘骸」前進,蠢蠢欲動的也想進去瞧個究竟。
「有什麼事在這里說清楚。」巨大的胳臂阻擋著想要冒險一窺美人真面目的小人。
屋里頭的曹瞞看得明明白白,那個木頭人不算太呆,還知道要捍衛「國上」沒讓敵人越界。
美人就在屋內的一處,知道突圍無望,身負「重任」的兩人總算沒有被美色沖昏頭強行闖關,決定先解決當下的障礙物再推進。
「你知道牧場一年一度的賽馬要開始了,下個月初,監事說要你回去,而且只要你願意,他既往不咎,過去的事,呃……就一筆勾消,他會考慮讓你回牧場吧活的。」他態度倨傲,可惜人矮,氣勢怎麼也營造不出來,徒落個脖子酸疼。
「你現在多了個美人兒要養,再說賽馬只要贏了,有不少獎金。」另一人也一個鼻孔出氣。
「肅王爺提供了一匹舉世少見的天血名馬,听說流下的汗都是血紅色的,還能賣錢呢,還有三國關公那匹赤兔的後裔,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反正名堂多得很,你這馬痴不去,緩 悔一輩子的。」他知道賜天宮對銀兩沒有多大興趣,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有馬。
盡避他講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差點沒把馬兒的祖宗三代都搬出來,賜天宮依然絲毫不為所動。
賽馬通常是開放自由報名參賽的,光明磊落的莊家不是沒有,曹家牧場的主辦人卻擺明黑吃黑,他怕參賽者太強把銀子贏走了,顏面無光,只好事先收買能力強的騎士要他暗中放水,這樣既不吃虧,又保了牧場的名氣。
這手段行使已久。
「不關我的事。」賜天官乾脆蹲下專注做他的「手工」。
來當說客的兩人急了。
「你別架子擺太高,叫你回來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一人見他軟硬不吃,露出真面目了。
耳朵豎得高高的曹瞞越听越火大。好脾氣也該有個限度吧!那個呆子淨叫人消遺下知道要生氣嗎?!
「你是哪個牧場的人,講話這麼囂張?」她蓮步輕移的跨出門檻,嘴邊動人心弦的微笑勾得兩個人心癢難搔,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美人姑娘,我們在曹家牧場當差,我叫張三,他是李四。」兩個大男人突然都變成溫馴的哈巴狗,巴不得能求得美人以柔荑模模他們。
「曹家牧場啊……」她自言自語,笑顏燦燦。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麼樣的人養什麼的鳥,牧場現在的主事者是誰啊……她得想想。
「這一趟幫忙不知道我們可以拿多少銀兩?」
「二十兩銀子。」美人開口問,當然要把知道的全部吐出來。
「好少喔。」
兩個男人看得都楞住。
美人兒笑起來就是不一樣,天空中飄提著美妙的音樂,野花野草也突然變得無比順眼,喔,天啊,地啊,媽媽咪呀!
賜天官的雙手很是忙碌,一向緊閉的耳朵卻沒辦法如同往常什麼都不搭理,隨著曹瞞嬌俏的笑聲,他的心情開始非常的……惡劣。
「我想他的作用不只是騎士吧,你們欺他老實木訥好商量,搞不好牧場的馬匹全部丟給他照料,這麼好用的人,守夜、防盜也讓他兼了,一個人當十個人用,好劃算啊。」
呃,這美人怎這麼清楚?就跟親眼見到沒兩樣。
之前,賜天官還在牧場牧馬的時候,他們就是這麼「照顧」他的,少了他,他們的日子難過許多……好吧,根本是過不下去了。
這會就算要跪下來叫他一聲祖爺爺,也要把這麼實用又耐操的人給跪回去。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一百兩,安家費八十兩,行,再來談,要不然,另謀高人嘍。」她心中的算盤飛快的撥動,喀啦、喀啦,二二得四,四三一十二,二一添作五……嗯,輕輕松松,搞定。
賜天官把眼楮睜得老大。
哪……哪有這樣牟利的,還有,她憑什麼幫他拿主意?一個客人越俎代庖,已經超過客人的極限了。她把自己當什麼人呢?「我不會去的!」他才是那個苦主好不好。
「嗯?」
只可惜,大勢已去。
不瞧她,她的容貌卻很自然的在心底浮現。
彎彎的眉毛,有著黑亮的自然光澤,光潔的額,微翹的鼻梁,花瓣似的菱唇,即使不是刻意的接觸,她秀致雅麗的臉蛋就是會自動的出現騷擾著他……
他根本沒把她弄清楚,譬如說來歷啊什麼的,人就已經乖乖的陣亡……完全不自知的。
「沒事。」
「那就接。」這年頭有誰會跟銀子過不去?除了傻子。
「你擅自幫我作決定不太好。」
但是抗議未能上達天听。
「听我的話準沒錯,這是一次增加收入的好機會!」
什麼時候輪到她來管帳的,她明明只是家中的客人。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帶你買來的那匹馬磨磨腳力去,每天吃好、睡好,也該它替我們賺點錢,克盡它做人家家畜的功用了。」
一匹馬買來就供在馬廄里,每天吃的是人家酒坊釀酒剩下的米麥渣,喝的是山泉水,刷毛、按摩,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它要是敢偷懶,就等著進屠宰場。」
這宅子就這麼四方大,她的聲音穩穩送到隔著牆壁的馬廄,她就不相信那匹懶馬听不到。
丙然,本來優閑吃著糧秣的肥馬身上泛起可疑的疙瘩,胃口盡失了。
他乍看溫吞,沒什麼才能,但是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只要稍加鍛鏈,呵呵,說不定能成材,嗯……
相公、相公——天天工(公)作的相公嘛。
***
她知道賜天官氣得不輕。
不管她說什麼,他的反應就是沒反應。
「俗話說落架的鳳凰下如雞,沒有銀子去到哪都講不通的,而且啊,有銀子不賺白不賺……」
賜天官調整了姿勢,對曹瞞的長篇大論充耳不聞。
一把綢傘有十六道工序,道道工序都必須全神貫注,不得馬虎,他穿錯了孔,等發覺,第二個孔也錯了。
「你都不听我說話!」素來知道他少言,對著雕像說話也強過他,不會懊惱,像這樣沒有回應的對話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