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視線轉到天青鱗身上。
他闊氣的揮手,「我自已帶了廚子,扶桑的食物我吃不習慣。」
丙然出手闊綽,跟別人就是不同。
不是亂驚虹小氣,而是他相信這些無事不出門的家伙絕不是單純跑上百里遠的路,就為了來他這里大吃一頓然後拍拍、剔牙、走人。
「你們有什麼話,開門見山的說吧!要喝的我也給了,要吃的,花生瓜子,任君選擇。」
要真送上食物也不難,但是,總要先听他們到底為了什麼來。
「好吧,來盤花生。」
沒魚蝦也好,他們是真的有所為而來,順便往幾天,花生暫時上饑,騙騙肚子里的蛔蟲也好。
一旁的僕婦立刻送來一盤花生。
取得共識,啜了口冰鎮烏梅汁的黑示意軍破痕別顧著吃東西,總要有人先破題嘛。
烏梅汁,沒錯,他一個大男人,就愛喝這玩意。
「你們的眼楮再『拋』下去,扭了筋我這里可只有鑄鐵銅汁幫你們洗眼楮喔。」有什麼話需要這麼拋「媚眼」啊?亂驚虹受不了的搖搖頭。
「我听說『那個人』把你的本命燈還你了?」養尊處優的軍破痕盡挑飽滿、外型美麗的花生吃,稍微月兌皮還有顆粒小的堆一邊去。
「你的消息很靈通。」
金不是大嘴巴的人,消息不可能從她嘴巴泄漏出去,弭愁也不可能,他這些死黨她一個都不認識。
疑問叢生,那,總有一個是大嘴巴的人吧?
是誰呢?
軍破痕把花生一顆顆扔到上頭用嘴巴去接,眼角瞥著亂驚虹。
呵呵,他就是故意要吊亂驚虹的胃口。
誰叫他許久不聯絡,當他們這些人不是朋友,冷淡疏遠一百年難得主動聯絡一次,害他這些日子無聊得要命,連斗嘴的人都找不到!
他的「壞心眼」明明白白,毫不掩飾,真小人一個。
「解禁制的方法呢?」
「不知道。」亂驚虹不上當。
誰說的不重要。
「這跟金臉上的疤有關系嗎?」破軍痕不如表回的吊兒郎當,把很多細線一連接都是有跡可循的。
「我問過她,她什麼都不肯說。」阿袛僧的眼底泄漏一些異常。
「只要關于那個人,她的嘴巴此河里頭的蚌殼都要緊。」天青鱗愛吃小魚。聰明的人愛吃魚在他身上得到印證。
天青鱗一提到那個敏感人物,阿袛僧便化為沉默的雲,眼觀鼻,鼻觀心,心惆悵。
想到金為了拿到他的本命燈把好好的臉給毀了,亂驚虹的心揪了下,她方才精致又疲憊的臉還在他眼前飄過。
友情如此,他如何推卻?
「青鱗的禁制是自行解開的,驚虹,你那無緣的娘是邪馬台女王,依鬼道治國,對咒術的事情懂得多,要解第耳天在你身上設下的禁制其實不難。」
雖然佛家也說鬼,卻是在輪回里談宿命,邪馬台是母系王權,卑彌呼(女王)是宗教領袖,男弟才是政治領袖,然而,真正的政權都在女王,也就是女巫手上交替。
「要不是她我又何必讓那個人替我設禁咒,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這楝黑岩不是他當初居住的黑岩,是為了安置輾轉從扶桑來的老家臣們所建的。
這些老家巨世代服侍著他母親好幾代的祖先,飄洋過海的攜家帶眷,說是奉命來照顧他這個孤臣孽子。
對他們盲目又徹頭徹尾的服從亂驚虹什麼感覺也沒有,為他們起屋造居,只源于不忍心。
不忍心這些人為了一個無稽的命令被迫離開家鄉。
他要是不理會,這些人下場堪虞。
多年來的功用都僅僅是這樣,直到他把弭愁帶回來。
「這事先略過不談,倒是驚虹啊,你也到成家立業的年紀了,我這趟來除了帶梔兒游山玩水,另一個目的就是要為你主持婚禮!」事業忙碌的天青鱗以大哥自詡,自然弟兄的婚姻大事他也要撥出一些時間關心一下。
他愛錢,辦喜事……應該能撈一些好處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籌措婚禮也是生財的好門路。
慢著!他怎麼生出這種沒義氣的想法,亂驚虹可是他弟兄呢,但是,不能大撈……不然,少少撈一些當勞動服務的費用好了。
「我的事不用大哥操心,你還是直接帶著小嫂子到處玩耍,才是正事!」難得聚一起一次就想把事情全部解決掉喔,哪來這麼便宜的事!
別的事情好商量,唯獨這件事,亂驚虹可不需要旁人來左右。
「鑄鐵、拉攏鍛冶人才的事可以交給藍影,還是你要眼見第耳天帝國鑄成才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
「大哥,你也知道那人沒死?」
「你看不起人喔,只有你消息靈通,我們都是笨蛋啊!」天青鱗想抱頭嘆息,金是那個人的影子,影子都安然無恙了,本尊還有問題嗎?
要是一場坍塌就能毀掉第耳天的天上人間王國,第耳天就不叫第耳天了!
「你一直幫他進行的事大家都知道。」軍破痕看向老友。
「不管你們怎麼看我,我還是要幫他達成願望。」這是他報恩的方式。
「我沒意見。」天青鱗、阿袛僧、黑都點頭。
「就算你幫他殺人放火,對我來說你還是我的死黨。」軍破痕義氣湍飛。
「你講的是人話嗎?」阿袛僧不以為然。
「總比你每天對著木偶鬼話連篇得好!」
阿袛僧是僧侶,對著木偶像誦經是每日不可或缺的功課,軍破痕反譏回去,不著痕跡。
「舉頭三尺有神明,莫逞口舌。」
軍破痕索性吐出舌頭,正待反擊,卻看見兩根細如牛毛的黃鋒針朝著他跟阿袛僧過來,速度之快只在轉眼。
軍破痕左右開弓,並指凌空輕夾,須臾,黃蜂針已經在他的指縫。
「黑,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用黃蜂針招待我喔。」軍破痕大大的不滿。
「你……們,太吵了。」黑開口,說了打從進來到目前為止,唯一稱得上完整的句子。
天青鱗不慌不忙的出來打圓場,「大家別急,我們既來之,則安之,這些事過些日子再慢慢琢磨.總是能商量出辦法的。」
老大都發言了,其他的人靜了下來。
大伙不再積極勸進,反正他們要在這里住下,豐富異國風味的家居,嗯,先享受過了再說……
☆☆☆☆☆
金的性子冷淡,單獨住在北跨院里,不跟誰往來,倒是秋梔兒跟步弭愁兩個年紀有段距離,個子卻差不多的小女人一見如故,經過幾次談話、吃東西,共同的話題添多,變成「酒肉」好朋友。
此刻沒拿過針線的步弭愁低垂著藕白的頸子,正在學習描花。
描花是刺繡前很重要的步驟,她用心的以炭筆做畫,花花也有樣學樣的畫起來,沒有主僕分別,和秋梔兒三個人互相交換心得,吃吃笑笑,好不快活。
「哎呀,我差點忘記,亂大爺吩咐我要每天曬棉被呢。」花花突然站起來,炭筆從臉頰畫過去也沒知覺。
「我來幫你。」秋梔兒想起來走動。
步弭愁跟著道︰「我也來。」來者是客,她怎麼好意思讓客人做事?
三個人一人抱一角,一床棉被七手八腳的抬上了矮牆。
「還有枕頭!」花花哀叫,跑回房。
下一趟,抱著的是踏腳。
她就這樣左一趟、右一趟,幾乎把步弭愁房里頭的東西全部搬了出來。
「花花,你拆房子啊?」秋梔兒想不出來為什麼非把整個房間的東西全部「出清」。
「亂大爺說東西經過日曬,對小姐的身體好,花花舉一反三,所以嘍,就把房間里常用的東西全都搬出來。」
就這樣,三人又從屋里頭搬遷到屋外,撐起許多把油紙傘,進行戶外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