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紫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睜開眼楮眼閉眼的時候有這麼大的差別。
深深的雙眼皮配著又長又卷的睫毛,漆亮的眼神像是叫人憐惜的兔子,以無辜的表情瞅著人看,顯現出嬌憨可人的味道,她簡直可愛得跟兔兒沒兩樣。
「兔兔。」他一定要這麼喊她。
她先是露出研究的神情,接著比蜜還甜的笑容馬上浮現,縱身撲到他身上。
老天,她渾身柔若無骨,圓滾滾的身子還有小手小腳跟章魚似的黏著他,害他差點喘不過氣。
他手忙腳亂的剝著她緊環在頸子軟呼呼的手指,試圖偷喘口氣。
她卻改捧著他的瞼,眼對眼,身上麝桂的味道漫入耶律紫的鼻翼。
也不怕會不會摔下來,她的兩只小手忙碌的扯他的頭發,拉他耳朵,好像什麼都是新鮮的。
突地她的肚子咕嚕一響,竟對著耶律紫的脖子就啃了下去。
他吃痛,卻只皺了下有型的眉,把她的尖牙利齒移離自己。
「我不是吃的東西。」
她顯然不信,烏丸的眼楮還是覬覦著他彈性十足的頸子。
為了不讓自己被當成香噴噴的鴨脖子,耶律紫順手拿起花桌上水果盆里的紅蘿卜塞給她。
兔兔也不疑,張口就咬。
她餓壞了,吃完一根發育不良的蘿卜還向他要了顆蜜桃。
這鎮王府還真是奢侈,小小一盆果蔬有大半都是從關外進來的,就連這種紅顏色的蘿卜他還是首次見到。
宋人的豐衣足食恐怕不是蕭太後能想像到的。
就在他沉思的當下
「這成什麼體統,」鎮王爺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女兒只穿單衣纏在耶律紫身上,還露出兩只光溜溜的小腳,差點氣絕。
耶律紫不喜歡他大呼小叫的態度,斜眼睨了他下。
他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這麼喳呼就叫維護自己女兒了嗎?
吃了一嘴糊的兔兔也覺得吵,齜牙望向鎮王爺,父女倆一對眼,鎮王爺抽了一口氣,雙眼睜得老大,渾身居然微微的發起顫來。
這娃兒想不到竟美麗到這種地步,完全是她娘親的翻版,他紅顏薄命的妃子。
「女兒,讓爹抱抱。」鎮王爺略顯激動的說,伸長手等著。
兔兔听不懂,也不睬,徑自緊緊抱著耶律紫不放。
「小姐,您下來讓小澄幫您梳洗,好不好?」受了王爺使來的嚴厲眼色,小澄鼓起勇氣拿了顆香橙想把小郡主從耶律紫的身上「剝」下來。
只見她馬上移情別戀。
呵,她只對食物抱著高度忠誠,並不對人。
耶律紫有些失望,他還以為……
算了!他煩躁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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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的清醒自然是鎮王府的大喜事,不過也是大禍事一件。
經過妝扮的她賞心悅目極了,雖然怎麼看都還是小孩,但那股甜勁叫王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想把她抓起來狠狠親吻一番。
僕人們常因為看她看得失神,撞柱子的撞柱子,掉池塘的掉池塘,還有走著走著因為听見她銀鈴般的笑聲,就忘記自己該做的事。
但眾人沒敢做出什麼逾越本分的事,再說,兔兔對誰都不賣帳,誰敢踫她一下,肯定咬得那人青青紫紫,顏色漂亮極了。
只有紅蘿卜跟耶律紫是唯一被她許可,得以安全近身。
鎮王爺急于討好失而復得的女兒,重金禮聘京城最有名,只要是師字輩的人來教導宛如初生嬰兒,連說話都不會的她。
說也奇怪—為了女兒的名字,他也傷過腦筋,但一堆金珠王綠的名字她壓根不睬,獨獨對「兔兔」兩字有反應。
為父的一片用心被丟到臭水溝,他不認又能怎樣,只好順著她。
是他這做爹的負她太久。
當鎮王爺想略盡一下當爹爹的責任,兔兔卻不領情,而和她八竿子打不到的耶律紫卻被她看上,鎮王爺只得厚著臉皮委以重任,要他肩負起教育女兒的責任。
看著不肯學站,老在地上爬的兔兔,耶律紫惱得很。
本來,他只是想找個無聊時的消遣,這下,卻多了個老大不小的麻煩。
他不快的坐在涼亭里,斜眼看用雙手雙腳撲著蝴蝶玩的兔兔,心里生出狡猾的念頭。
「兔兔,過來。」
拿了根紅蘿卜,他對著她晃了晃。
兔兔動作迅速的把蝴蝶撇在腦後,小狽似的挨著他,漂亮的眼楮里全是紅蘿卜的倒影。
耶律紫邪邪一笑,紅蘿卜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掉到靠近池塘的薔薇花叢里。
她見狀轉身爬下階梯,一頭鑽進花叢中。
「嗚……」這下不只頭發被薔薇叢勾住,連她用來充當腳的手掌心也被花叢中的刺給弄傷,她進退不得的困在當下,眼眶頓時噙著透明的淚珠。
看著她最愛的蘿卜就掉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她伸手扯著害她行動不便的頭發,發了頓脾氣,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她非要到那根蘿卜不可。
也許是沖力太大,以為要很用力才能掙開的薔薇花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頑強,她像顆皮球滾了幾滾,轉瞬間,她已掉進池塘。
耶律紫起先是哈哈大笑,笑她的單純好捉弄,可是笑聲還在唇邊,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整個人掉進池塘不再起來。
蟬聲唧唧的唱……池塘的水花逐漸平息……
他縱身掠過涼亭的石椅,跳進池塘。
池塘里長滿絆腳的水草,加上他是大漠子民本來就不善游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找到兔兔的身影。
把濕淋淋的兔兔撈上岸,就見她手上還緊抓著那根闖禍的蘿卜,他不禁為自己的孟浪出生一絲後悔。
他低頭噙住她的嘴,把自己充足的氣渡給她。
漸漸恢復神智的兔兔突地無法控制的咳著,好一陣子才停歇下來。
見她的難受模樣,耶律紫只覺心疼,差點想撞頭謝罪了。
「蘿卜。」兔兔的眼楮是睜開的,開口的第一句話清楚又明白,如霧蒙朧的明眸中有著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沖擊。
盡避什麼都不明白,她還是炫耀的拿高那根蘿卜,期望得到贊美。
她會說話。
耶律紫重重的親了她一下,接著將她緊緊抱進懷,什麼都沒說。
兔兔不太明白,莫非他也肚子餓了,把她的嘴當成蘿卜啃?她微笑的,很大方的把手里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蘿卜硬生生塞入耶律紫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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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兔兔的大方,耶律紫已經到了見蘿卜色變的地步,誰敢在他面前提到那種紅色的惡心玩意,他馬上翻臉。
偏偏,造成他對蘿卜恐懼癥的元凶只要見他臉色不對,直覺的以為他肚子餓,馬上貢獻出她心愛的食物,臉上扼腕、不舍的神情跟壯烈成仁沒兩樣。
「我警告你再把這垃圾食物拿到我面前,你就完了!」
「我……警告……你在八哺……垃圾……拿到……我……面前……你就完……了。」兔兔瞧著耶律紫的嘴型,盡其所能的學著說話。
「你到底在胡諂什麼玩意?」
「你到底……胡湊……麼麼玩衣。」她的模仿力強,越學越開心。
「你是烏鴉。」要玩,他奉陪。
「你是……鴨鴨。」不料,立刻遭到現世報。
「不準學我說話!」只見耶律紫的眉毛飛了起來。
她也把腰,學他學得八分相像,「不……」
耶律紫捂住她的嘴。「要跟我作對先學會走路吧,我看不起用四只腳走路的人。」
對于他突然的嚴格,兔兔不是很能接受,他一直是「和藹可親」的不是嗎?怎麼說變臉就變了?
她用力搖頭表示她的不解。
「你繼續裝蒜啊,你明明听得懂我說的話對不對?」他實在沒耐性陪她蘑菇。他的耐性有限,河況他要的是一個玩伴,不是陪一個女乃娃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