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你與他見面前,我要先拿回屬于我的東西。」帝凝月將目光落在她被胎記佔據的右臉頰。
「你有什麼東西在我這里?」她咦了聲,不解地搔搔頭。
「傻瓜!星兒……我只是想讓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軌,你是帝晨星,我是帝凝月;而星兒臉上沒有胎記,月兒臉上有胎記。」帝凝月泛起柔美的笑將左臉貼上她的右臉,一陣金光閃耀之後,烏黑的胎記緩緩爬上她白皙的臉頰,她終究回到了最初的帝凝月。
帝晨星怔然撫著臉蛋,其實她壓根沒想起這回事。「月兒,你這是何必?我根本不介意這胎記……放在我這邊沒關系……」
「胎記又不是東西,還可以寄放的……好了,星兒……你先出去吧,無名他等在塔外,本來……是等我出去,再由他進來看你……可是既然你已經醒了,就出去與他聊聊吧……他看到你肯定會很開心。」她淡笑地搖搖頭,退出她懷中。
「你跟我一起出去。」帝晨星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直覺回道。
「不……星兒,你出去後就先將他帶開吧……我與他有些矛盾……我想偷偷地離開,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帝凝月嘆息,避開她的眼神,撫著抽痛的胸口︰心從沒停止揪痛過……究竟在痛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只知道,這痛,刮心刮肺,深入骨髓,並順著她的血液布滿全身。
「月兒……你……」帝晨星不解地撫上抽痛的胸口,這疼是月兒的疼,卻從她身上傳到了她身上了。
「星兒,你先听我說。那年你離去之後,我告訴大家,死的是月兒,不是星兒,所以這些年來,我都是用你的身份活下去,如今你回來了,就是我離去的時候……」
「那我怎麼辦?」帝晨星為難地糾起眉頭,才剛蘇醒的她記憶依舊停留在十一、二歲的時候,她不想與她分開。
「你不用擔心,你閉上眼將神識探入我的腦海,我會讓你看這些年來我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這樣你將來回到天宮,就不會感到陌生,因為你扮演的是正是你自己。」帝凝月閉上眼,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額頭,打開靈識讓帝晨星觀看一段又一段記憶,卻巧妙地封鎖了在謎誠的那段記憶;因為這是她無法、也不能坦然交給妹妹的一段記憶,將來她更打算帶著這段記憶回到北方生活,然後放在心底珍藏,回味。
「月兒……你離開後打算去哪里?」帝晨星抽回自己的神識,睜開眼來。「別走不行嗎?」
「我打算回北方別苑,你就像以前那樣,有空再過來看看我就行了……」
「月兒……」她開始撒嬌不依地搖晃著她的手臂。「別丟下我一人……」
「你並不孤單……星兒,你忘了你還有無名啊!他正在外面等著你呢……還不快去……」帝凝月忍住想哭的感覺,深吸口氣。「快出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無名他是你的貼身護衛……我早就將他送給你了。」比起印象中的小少年,她更依戀自己的孿生姊姊。
「別說了……去吧。」帝凝月將妹妹往出塔方向推去,一股柔和的力量頓時包裹住她,瞬間將她送出重生塔外。
「星兒……他並不是禮物,不是你說送就可以送的東西,他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愛的是星兒……哪還會記得……月兒啊……」
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眼,帝凝月靜靜凝望著漫天飛揚的粉紫紗幔,熟悉的景象令她額際微微一抽,頓時感到幾許疼痛襲來,面容不禁呈現出幾分茫然。
「公主,您醒了。」隨著甜美的嬌嗓響起,一張清妍秀麗的面容映入眼簾。
「你是……」她眨了眨大眼,她有些遲疑地糾起眉頭。
「我是雪兒啊!鮑主,您又忘記了。」利落地將床柱四周的紗幔系好,雪兒滿臉漾著甜美的微笑。「小巧跟小妍請了長假,我與雲兒臨時調到別苑來幫忙,都經過三天了,公主您還要每天都問一次!」
「公主,先洗洗臉,清醒一下。我是雲兒,想起來了嗎?」另名站在床側的女子趕緊遞上溫熱的毛巾,也是一臉笑意,那嬌美艷麗的面容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名仙婢。
「我又忘記了?」帝凝月疑惑地看著兩名面熟的女子,被動地讓兩名仙婢帶離床鋪,落坐梳妝台前,凝望著鏡內帶著幾分憔悴的面容,腦中一片混亂。自己回到北方別苑已經過了五天,卻感覺度日如年,渾渾噩噩地想不起所有事情。
「公主,忘記的事就別再想了,免得自己頭疼,反正不重要的事情忘記就算了……」雪兒雙手靈巧地為她梳理一頭長發,雲兒則拿出她慣穿的素白長袍為她披上。
「公主今兒個行程安排與昨天一樣嗎?」
「嗯……」心不在焉地說著,帝凝月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慵懶沒勁。
「那我們上午就可以自由活動!」雪兒與雲兒互相交換了記愉悅的眼神,又可以外出去溜了,真好!
瞧著她倆興奮的表情,帝凝月不禁失笑,多少沖淡了幾分惆悵。「你們兩個鬼靈精,整天就想著玩。」
「難得來這……當然得四處走走看看……」雲兒一說完,連忙驚覺失言,趕緊搗住嘴巴暗吐舌頭。
「雲兒,你不是本來就住在天界的?怎麼會說難得來這?」帝凝月眉頭一皺。
「公主,我們的家鄉是在南方,最近才來到北方,難免貪玩了些,請公主多多包涵。」雪兒巧笑倩兮地回道,暗地里卻給了雲兒一拐子。
瞧著她倆的小動作,帝凝月微微斂下眼簾,不做任何反應地嗯了聲。這兩名仙婢雖然怪異,卻給了她一股熟悉的干覺,打從心里覺得,無論如何她們都不會害她;這就夠了,其余的暫且不管了。
「好了,剩余的我自己來,你們退下吧。」接過玉梳,將一頭濃密黑發高高束起成一把馬尾,光滑柔順地垂瀉在背後。她站起身來,深吸口氣穩定心中的混亂,總覺得好像睡了好長一覺,做了好長一個夢,醒來,恍若隔世。
乍然感受到臉上的濕意,伸出手指輕輕一刮,怔然凝睇著,那晶瑩剔透的淚珠總是不自覺地就會落下,到底何時才會停止,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感失落。
幽幽嘆息,懷著惆悵的心情,當帝凝月回過種來,已經來到玄武村郊外的湖畔旁,抑郁地落坐草地上,茫然地凝望著遍地搖曳綻放的花朵,她卻心頭空洞,根本沒有賞花的興致。緩步來到湖邊,她月兌下鞋襪,赤果著雙足采入冰冷的湖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水花,感受著冰寒刺骨的湖水順著腳尖直入心底。
難以言喻的悲傷與孤寂難道是思念?深深思念著夢中的身影;可他有同樣在思念她嗎?還是早摟著朝思暮想的女子,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浸在湖中的粉足沒有預期地被往下一拉,驚得帝凝月猛然回神尖叫出聲,一股熟悉氣息迎面而來,緊接著被摟進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之中。她瞪大杏眼,仰頭望入一雙深邃的眼中,與之同時撲通一聲,兩人雙雙落入湖底,激起浪高水花。
他周身環繞著一股朦朧的黑色光芒,將湖水阻隔在外,沒有沾濕一丁點衣角。無名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四肢交纏,低頭眷戀地將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身上,氣息交錯間,兩人的身軀皆染上了無法言喻的渴求與急迫。
「你是真的嗎?」她已分不清此刻是真實抑或是夢境,伸出手來顫抖地撫上他臉上冰冷的銀面具,然後揭下,一張盤踞著三道猙獰暗紅傷疤的面容憲整地呈現眼前,但她卻不感突兀,有的是心酸,是欣喜,及怎麼也說不出口的萬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