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絕代風華的貴公子和一個空前絕後的丑女子,無鹽啊無鹽,你怎麼忍心陷他于水深火熱里?烏鴉怎麼也不敢跟鳳凰站在一起,自卑都來不及了!當初是她太天真,大無懼地闖進侯門,如今……她還要再讓更不堪的情況失控到什麼地步……
不如歸去吧!
去意在她心底萌芽,立刻就成形了。
離開他會痛,可是再苦再痛她也要自己忍下來,這里不是她停駐的地方,永遠都不會是……
「不許不說話,告訴我你心里在想什麼?」她簡直是木頭人,任他摟著抱著,還害他說了一堆肉麻死人的,結果哩,全無反應!難不成真要他挖心挖肺才肯轉性啊!
「我……什麼都沒想,也不敢想,只是……覺得累。」這不是謊話,她真的累,言語的傷害比的疲倦更教人無法招架。
唉!這種自卑到沒道理的女人!
藍非依言放下她,一眼都沒有留戀,安靜地走出去。
無鹽閉上眼,感覺從四肢涌上來的倦意更多、更沉,像無底深淵,直要將她整個吞沒……
「我知道你沒睡,如果你在意的是我這張臉,怕我給你惹來更多傷心痛苦,那麼,我就毀了它,讓你安心。」藍非動作輕盈如貓地回來了。他的宣告清楚簡潔,一點情緒都沒有,可見是下定決心後的堅定。
無鹽心思電轉,霍然睜開眼楮。
「不要啊——」她看見的是一把利剪的銀光。
利剪正從藍非那張完美無暇的臉絕然劃下——
無鹽驚駭莫名地搶下那把剪子,撲去的勢力太大,奪到剪刀後滾下床,眼看利刃就要傷到自己,在落地的緊要關頭,腰部一緊,被藍非以美妙的姿態摟進他的懷抱里了。
「你總是做蠢事,什麼時候會放聰明?」一天被嚇好幾次,幸好他的心髒夠強壯,要不然真會口吐白沫。
「你的臉……」無鹽丟掉剪刀,撫上藍非的臉。
一條食指長的傷口劃過他的面頰,要不是她發覺得快,一張俊臉就要毀于一旦了。
「毀了它總比挖心挖肺容易。」
「胡說!」
「這樣,你滿意了嗎?」他故意嘔她。沒想到毀容不簡單,好痛囑。
「你是大笨蛋!」他劃得那麼深,要怎麼修補啊。
「真是新鮮的恭維,我活這麼久可是頭一次給人罵笨蛋。」看她滿臉驚慌,珠淚披面,哭得更丑更難看他反而放心了。
「我沒有存心要你這麼做。」
「就算你存心,我不想也沒用。」
「你太過分了,好好的臉要是留下疤怎麼辦?」她不是要變成女性同胞的公敵了?
「答應我留下來,要不然我就把自己的臉當圖紙,每天割一條線讓你愧疚到死為止。」
這算什麼威脅,無鹽又想哭又想笑,對藍非她是真的沒轍了。」我會給你丟臉的。」
「我們的婚事是皇上作的主,你是御點的王妃,誰敢多說一句話!」他本來就不拘小節,這番話說來也合情合理。
「你真的不嫌棄我的出身,我的容貌?」無鹽無法相信天大的好運會落在她身上,她真的可以待在他身邊,天長地久?
「現在看習慣你的臉,你的棋藝,你的書,你的才華學識,要被嫌棄的人恐怕是我不是你呢。」不是他危言聳听說來安慰無鹽,而是相處下來,她給他的危機意識。
要跟一個才高八斗的女子所守終生,要齊頭並進,他恐怕要大幅減少流連風月場所的時間來修養自己的內在,才不會丑得難看。
「睡吧,你今天受夠了。」
「你的傷……」她下床,動手從櫃子里拿出必備的藥膏傷藥。
「對喔,真的好痛。」看見無鹽稍稍恢復正常,藍非趴在圓桌上撒起嬌來。
「真是!」無鹽輕嘆。她根本離不開他……
趁著給他上藥的時候,藍非偷了她一嘴胭脂,一只手開始不老實地游走她的腰和胸脯。
「哎呀,你不要亂來。」標準的小人行徑,明知道她雙手都忙才不規矩。
無鹽禁不住體內陣陣泛起的酥麻感,藥膏一滑擦過藍非的眼楮。
慘叫立刻發生。
為什麼他每次想偷吃都吃不到,可惡啊!
★★★
藍家瓷莊開始做生意了。
鎊方送來的紅彩球、喜牌、花圈堆得有半里那麼長,長串的鞭炮震天作響,賀客盈門。
從藍親王府舊工作崗位上跳槽過來的總管穿著煥然一新的袍子,在賀客中穿梭,負責招待的工作。
老板還是舊的好,在他過來央求他們的寶少爺收留之前,他怎麼也想不到有早就有受不了藍冷露虐待的婢女過來投靠。
藍非和無鹽心無芥蒂地收容了他們。
多了個主母,不但沒有改變他們原先的福利,反而依照個人的情況給予適度的加薪調職,更承諾在瓷莊步入正軌還有分紅的利潤分給。
這麼優渥的環境待遇,別說新員工慕名而來,就是許多不是瓷業專才的人也想到瓷莊來圖謀一份安定。
好幾個月過去,藍家瓷莊的生意蒸蒸日上,曾經藍冷露也派人試圖擾亂瓷器的市場破壞行情,要藍非真的變成落水狗,只可惜沒成功,反倒她的精明苛刻讓她減少許多客戶,受不慣她獨裁作風的人也紛紛求去。
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她,雖然撒錢招來一批又一批的新員工,只是沒有向心力的員工不但不能替她增加財富,她也在一堆別有用心的人的環繞下,王國逐漸被侵蝕。
同年,有人上奏藍親王早就移居他處,舊府的使用人卻依然打著藍親王的名號招搖,這是重罪,一天內,舊藍親王府的府匾被拆,親王所有財產充公,至于藍冷露則被貶為庶民,趕出京城。
第二年的早春,藍家老宅換新了,同一天,正式取代藍老親王進爵加官的藍非帶著新婦上朝。
見過皇帝,獨孤撒並沒有被無鹽的容貌嚇著,反而對她出版的套色小人書給予正面的評價。
漫步在御花園里只一會兒,無鹽就累了。
最近的她特別容易累,也嗜睡,每天清早又是腰度背痛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
她才坐下,就見遠處群龍笑咪咪地過來打招呼。
這時,風一吹來,花粉處處,她的鼻子一敏感引起月復中反胃的感覺,捂著嘴,她慘無人色地干嘔起來。
「吃壞肚子了?我去找御醫。」藍非早就注意到無鹽這陣子不尋常的情況,他一直以為是進宮的壓力造成的,沒想到都見過「大頭」了還發作,看起來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他蹲著,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失而復得的金鎖片又重回他的頸際。
「我沒事。」看見他的金鎖她總覺得安心。
「怎麼了?弟妹身體欠安?」群龍來到,紛紛關心。
「嘔……」無鹽又一陣干嘔。
「莫非……」最老牌的丈夫戚寧遠模模下巴。「我們的小弟媳可能要做媽媽了。」藍非像被五雷轟頂,呆若木雞地杵著。
倒是戚寧遠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帶到一邊說話。
「你不知道就別胡說。」戚寧遠瞅著海棠逸,似笑非笑。「不相信我,你問咱們聖上,他最有經驗。」海棠逸還是蹙著眉。
「干麼?這是喜事,你們那是什麼臉啊?」戚寧遠百思不得其解。
「你想……」他有點別扭。」無鹽妹子生出來的孩子會像誰?「一時間,所有的眼光全部集中到無鹽平坦如昔的月復部。
這……很難回答…
咳!真的很難…
★★★
又過一年。
京城熱鬧的街市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個瘋子,只見他一身道士打扮,渙散的眼神,骯髒的衣著,滿嘴大羅天仙降臨的胡話,只要抓住人,就要替人家批命看風水,要不就拿著幾本破冊子在人家宅第前喃喃自語,語無倫次地毀壞別人的建築,惹惱了住家主人,少不得一頓痛打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