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人被他們護著出門,現在走得不知去向,誰敢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宮,不管誰丟掉都無所謂,一國之君失蹤,呵呵,有八顆腦袋都不夠賠,聖旨不許他們跟……
明的不成,就來賴皮的,他們可不會笨得連舉一反三都不懂。
不用藍非使眼色,大伙兒心有靈犀的跟了出去。
※※※
大舟山上群島環繞,山高水闊,翠碧連天,也托四季如春的好氣候,沿海的漁家漁獲豐碩,自然笑口常開,樂天知命之余,男男女女都生就一副好歌喉,山歌、漁唱,郎情妹意,隨手拈來,干淨純粹的歌聲好不醺人。
桃花島就在大舟山依山傍水的臂灣中,內凹的島狀剛好形成天然的海港。
桃花島名為桃花,其實不管是屏嶂的山峰巒翠或水涯平原都是一片荒涼,曾經可能是桃花林的平原不管遠眺近望都是一片蒼茫野草。
真說它荒涼也不盡然,肥沃的土地還是埋藏著不為人知的水源良田,只是缺少開墾,在一般人眼中就變成鳥不生蛋的荒野了。
此刻只見三兩個短打服裝的家丁,人人揮汗如雨的將曾是樹林的枯樹根一棵棵挖起、填土,好不辛苦。
不遠處,刻意搭就的帳篷下臥著一個面貌清瘦、略帶病容的男人。
「胤,你確定那傷了蝶的人,是我十哥派來的?」男人聲音不大,甚至有些中氣十足,不見喉結的頸子看得出他年紀尚輕。
「嗯,他們被收監在刑部的直屬衙門,我去牢探過,錯不了。」獨孤胤佇在帳蓬一角,不說話時會讓人誤以為是尊雕像。
「十哥還是一樣厲害。」努爾北都真心的贊揚。
獨孤胤不置可否。被追殺的人都有風度心情去夸獎自己的勁敵,他算什麼?
「咱們來打賭他幾時會找到這里如何?十片金葉子?」
「等你有那個命再來找我賭!」獨孤胤從不知道什麼叫低聲下氣,就算屈居在旁人屋下他仍舊是倔傲的他。
努爾北就就欣賞他與眾不同的張狂。他縱容的笑。「你應該祈禱我早死早超生,這樣你才能早獲得自由喔。」
「呸!!」
「哈哈……咳咳咳!逗你真有趣,咳!」
獨孤胤恨恨的瞪著他。「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努爾北都還是笑。「不要這樣,誰叫我雖是醫藥天才,卻醫不好自己,死了活該。」他說完又一陣輕咳。
「你敢死掉,我會去挖墳的!」不會有人質疑他的話,這是警告!獨孤胤斂回凌厲的目光,拂袖而去。
「脾氣真壞!我只是口頭說說都受不了了,真要翹辮子了還得了?」他喃喃自語,因為費了不少氣力疲乏的眯起眼。
「喂!?」走掉的人去而復返了。
「舍不得我?」他嘴角帶笑,像作了什麼好夢似的。
不用張眼他也能在腦海中描繪獨孤胤木炭一樣黑的臉。
「那些人是什麼來路呢?」即使帶病,努爾北都的腦子卻清楚得不得了。讓他掛懷的不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手足,是獨孤胤口中淡淡帶過的那群特殊人物。
能將呼風喚雨的人在短時間內打入大牢,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出的事。
他想要會會那些人。呵呵,就只是會會而已。
「你在咳嗽。」那是使他踅回的主因。
「我哪天不咳了你再擔心都還來得及。」他們沒個正經。
一件大衣被重重扔在努爾北都身上。
「這樣可以回答我了,嗯?」他自動自發的拉上蓋住自己的頸部以下。
「不知道。」獨孤胤的聲音是悶的、不怎麼情願的。
「我早就耳聞中原有許多江湖豪杰能人奇士,等我身子健康些,你帶我去看看真正的華夏疆土是如何多嬌,美女是不是處處可見,金銀隨地皆是。」
「不要,有種自己去。」獨孤胤拒絕得徹底。
「你真沒良心,我都低聲下氣的求你了,對一個垂死的人你還忍得下心拒絕。」他驀地睜眼,一縷光彩注入他萎靡的眼。
「不要動不動死不死的,刺耳!」獨孤胤毫不松動。
「你真是看不開。」努爾北都嘆息。
獨孤胤還想說些什麼,一抹窈窕的身影緩行而來,讓他咽回涌到唇邊的話。
「你們聊得似乎很融洽,好難得。」手拿笠帽和小鋤的黃蝶模索著一步一步的靠近。
她蓬松如雲的秀發綰成髻,因為勞動使得些微發絲掉在鬢邊,隱隱約約曬紅的雙頰更顯嬌媚,微汗的額顯得冰肌玉骨的她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今日的她依舊是白衣白衫,外袍加了件渚色的工作服,沾了紅泥的繡鞋可見她認真工作的痕跡。
要將這片荒地種滿桃樹自是她的主意。
然而讓她抱著這想法的人卻是努爾北都。
他最愛桃花,當初會選擇在這座島住下就為了它奇美的島名,孰知遷徙到這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她不忍見他失望的模樣。
既然名不副實,沒關系,她會讓它名副其實的。
雖如是說,她也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說服努爾北都讓她參與改造這片土地,而他允諾的條件就是讓他天天出來監工,其實,與其說是監督倒不如說他放心不下眼盲不便的她。
她的堅持慢慢看見成果了,被悉心照顧的新苗一寸寸加高,如今種植工作仍舊持續,最早植下的桃樹都長成半人高度,她可以想像未來桃林如海的紫嫣紅。
「哈哈,蝶,你太看得起我了,要胤開口比登天還難,你沒听到我自言自語到快斷氣的地步,他才不情不願的施舍幾個字眼,我還寧可是你來陪我呢!」看見黃蝶的努爾北都生龍活虎許多。
「胤就是胤,你太勉強他,他會翻臉的。」
「所以我都在尺度的邊緣游走啊!」他可是玩得不亦樂乎。
「頑童。」黃蝶笑著說。
「哈哈!還是我的蝶最了解我了。」他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生冷不忌。
這時,種樹的工頭匆促跑來,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公子爺,有人要來應征廚子、管家、僕役、武師、專業大夫,還說只要有工作就成……」越說,他嗓門越低。說來,他是哪根筋不對呀,居然眼巴巴跑來幫那個人通風報訊,可是那人就是有股教人無法拒絕的魅力,就像天下人都該听他號令似的。
努爾北都搔搔頭,頗為驚奇。「桃苑缺這麼多人手啊?」
「不,公子爺,就一個人。」他囁嚅。
「一個人居然想應征這麼多工作,可見他是非常迫切的想在這里呆下來。」
「我去看看是誰在故弄玄虛。」胤說走說走。
桃花島是獨立的島嶼,與大舟島來往全靠船只運行,尋常老百姓就算要討生活也沒膽找到這里來,更何況他們所有的家僕都是自己人,絕沒有對外招募佣僕的道理。
事有蹊蹺。
「蝶,有熱鬧,我們也去湊個人數如何?」桃花島靜是靜極,住久了難免無趣,偶爾有像這樣天外飛來的趣事,活動一下筋骨也不賴。
「胤會處理。」她對這種事興趣缺缺。
「不要啦,人家想去呢!」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流露出屬于孩子氣的一面。
放下手中的東西,黃蝶揚起一朵笑靨。
「好吧,就依你。」
對努爾北都的要求她很難拒絕得了。
五歲以前她因先天上病變被宣告不治,她可憐的老父只好帶著她遠出關外找尋名醫,半途中遇到沙暴,行囊和代步的駱駝一夕間被洗劫得一空,所幸努爾多鐸,也就是努爾北都的十哥經過救了她們父女,而她的眼楮就是毀在那場沙暴中。
努爾北都是女真人,上有十八個哥哥,年紀最小的他是第六房妾生的兒子,所以在身為城主的父親風流過度去世後,只分得十三副甲胃、十匹老弱的馬、無用的家丁、些許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