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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很微妙,很像被母親抱在懷中搖晃,一波波的,有股失去已久、懷念的依戀,緩緩在心海回蕩,在四肢百骸滋生,讓人不忍猝然剝離。
慵懶地睜眼,入目的是一目了然的房間,整個空間設計得輕巧爾雅,沒有浪費一寸地方,沒有一件多余的東西。
區可佟站直身子,這才發現她是在一艘船的船艙底,搖晃的感覺是外面海濤的拍打所致。走出房間,她不由得眼楮一亮。精致的起居室寬裕敞闊,數盞水晶紗罩燈籠固定在船艙各處,幽幽散發著光芒。區可佟模了模木質的家具,原來一切的東西都是固定的。
循著垂直的樓梯走上甲板,不羈的風立刻弄亂她的頭發。這一模,也才發現她整頭是沙,衣服髒得像打過滾的驢也沾滿了沙子。方才果著腳踩在波斯毛毯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直到接觸實木的地板,那赤腳的真實感才讓她想起——自己的繡花鞋恐怕是喂魚去了。
踱向潔白光滑的甲板,走在上面有種和陽光一起呼吸的溫暖,走呀走的,突然停住了腳。
她像被定住地直視著讓她遍尋不著的男人。
只穿一件長褲的他面向大海,發亮的肩胛上或站或環繞著啄食的鷗鳥,他不疾不徐的動作就像跟那群海鳥是老朋友似的。
「如果你沒事,就可以走了。」像背後長眼一般,戚寧遠冷冷說道,對她的態度仍沒多大改善。
去掉痴迷的感覺,區可佟收回流連的目光。
「你好好的?還有,這是你該有的口氣嗎?害我為你擔心得要命。」
「是你笨怎敢怪罪別人,誰稀罕你的關心。」他沒有轉過來面對她的打算。
他不理不睬的漠視讓人生氣,還有,語氣里的不屑也教人抓狂。枉費之前她還擔心地跑進水里找他,看來她真的是雞婆了。
「算我多管閑事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傻瓜似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她是拼命耶,居然被嫌得一文不值,可惡!打死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多此一舉的人是我吧!從把你撈上岸就開始後悔到現在,你還想怎樣?」縱使是為了救人才不得不抱她,但畢竟還是打破他不踫人體的禁忌。他都已經犧牲到這步田地了,還要他怎樣?
海鳥仿佛也感覺到他勃發的怒氣,羽翅撲拍紛紛飛走了。
「你敢昧著良心說話?我身體健康強壯,又沒有見不得人的毛病,你敢嫌我一絲絲,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她的腦海不期然地浮現他不屑跟人接觸,患有嚴重潔癖的事實。
「我不知道身體健康也值得拿出來炫耀。」拍拍沾了飼料的手,他終于轉身面對區可佟,只可惜還是張無關緊要的臉。
「很對不起哦,我們既沒傲慢的臭脾氣,也不是孤僻的討厭鬼,只好拿好身體來充數,真是失禮了。」她的肺會因這驕恣無禮的男人而氣炸。
「你經常這麼尖酸刻薄、伶牙俐齒地罵人?」雖是低空掠過,戚寧遠天下無事的表情有了淡漠以外的樣子。
「難道別人欺負我也要我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針鋒相對還要講求三從四德,你饒了我吧!」她連珠炮的毛病又犯了。
她真凶!看她像小孩子一樣。但戚寧遠滿懷不耐煩的心竟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覺。雖然他不清楚哪里不一樣,但至少他知道那不是不耐煩的感覺。
「可以告訴我,用什麼方法能讓你閉嘴嗎?」他受夠她的喋喋不休和那些煩人的話,誰能讓她靜一靜?
「你的耐性真是少的可憐,難怪你缺乏和人共事的能力。」她確定整艘船只有他的存在。「一個人獨居、不跟人打交道、容易患得患失,更嚴重的,會導致自我封閉的行為,這樣不好,我勸你早點改變心意,搬去有人煙的地方,好死不如賴活……」
戚寧遠再怎麼的無動于衷也被她一刻不停的嘴給弄得頭暈。憑什麼他要忍受她的嘀咕和無意義的言詞。這里他才是主人也!
他眼中的色彩急遽變幻,一個箭步來到區可佟眼前,順勢一拎。
「聰明的人只要管好自己,不必為多余的人去傷神,你!給我牢牢記住這話!」他不留情地將區可佟往舷外丟去,即使她的尖叫差點震破耳膜也豁出去了。
「你你你……咕嘟……」船下傳來區可佟挫折的吼聲。
很好!她的肺活量還挺足夠的,那就表示她在咆哮後仍有剩余的氣力可以平安回家。
陽光無限美好,為了她他浪費了太多不必要的精力,睡回籠覺去吧!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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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寧遠從來不覺得江海寄余生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婚姻于他是絕對不存在的壓力,工作亦然。一嘴飽,一家飽,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身外之物對他來說完全不必要。
在獨孤吹雲尚是一國之君的時候,「八荒飛龍」的成員都是他的臣子。他們來自四面八方,經過獨孤吹雲文考武核,又淘汰了上千的精英後,才選出來的四人。
海棠逸排行老二,擔任丞相的職位,兼職輔弼皇帝。排行老五的戈爾真是武將,戍守邊防並負責御林軍的訓練統御。老四藍非長了張笑往迎來的俊臉,沒得選擇地被派了最不討好的肅清貪污和瀆職的緝查工作給他。而他自己排行老三,善于統籌計謀,便成了居間不可或缺的聯絡熱線。然而,這一切到了獨孤胤的加入就逐漸走調,「八荒飛龍」的分崩離析一直到獨孤吹雲為黃蝶遠走天山、禪讓皇位給弟弟獨孤胤便宣告瓦解,所有的人終因理念不合和忠誠的認知不同,各自勞燕分飛。
解甲歸田的眾人各自發展自己興趣的事業,一晃眼,八年都過去了。
合著眼,戚寧遠雙臂枕著頭,腦海天馬行空地跑過瑣碎的過往。
他是怎麼了?向來他都只向前看,對過去毫不留戀。他不在乎被認定屬于哪一類人,那全是旁人的想法,與他何干?
如果讓別人來左右他的生活,那他就不是他了。
想到這里,他听見貓也似的量音來到他跟前。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喜歡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
他霍地睜眼。「打擾人家的睡眠是不道德的。」和他眼對眼,伸手不及拿回羽毛的人正是藍非。
玉冠的流蘇垂到肩膀,被識破行藏的藍公子滿臉不高興地昂起高傲的頭。
「你破壞本公子的興致難道就有理?」他不過心血來潮,想搔胳肢窩玩玩,都還沒下手哩,就前功盡棄了。
戚寧遠翻身坐起,將發辮往後甩。
「如果你想找人斗嘴——找錯對象了。」藍非和戈爾真才是真正的冤家,兩人只要打照面不爭個你死我活才怪。
「你太悶了,只有笨鬼才找你。」他寧可對著鯨魚說話也強過面對一個索然無味的男人。
「知道最好,」戚寧遠一頓。「你不努力地花天酒地、醉生夢死,浪費老百姓稅捐,亂花國家公帑,來這作啥?」
「啊!孤僻鬼開竅了,居然損人不帶髒字……」呵呵,不痛不癢的挖苦對他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他是百煉金鋼,臉皮厚得很。
「你廢話連篇,好吵啊!」戚寧遠用力地挖挖耳朵。
前腳好不容易才走了個羅嗦的女人,後腳又跑來跟她不相上下的藍非,難不成他們串通好了?
他甩掉胡思亂想,從銀壺里倒了杯美酒,賭氣地直灌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