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嘆——沒有人會娶一個啞巴媳婦。
他磨蹭她的頰︰「我知道你不啞。」他還記得她哼的那首小曲兒,「不過,我不在乎,有你在我身邊就抵得過一切了。」
——你在冒險。
「是因為我沒有照著規矩來?」或者他該依照迎親下聘的方式來?
他猜錯了。
——我很高興你要我,可是,我不能答應。
「告訴我為什麼?」放在她腰際的鐵臂逐漸加重力量,袁克也氣得握緊雙拳。
她總有一堆理由抗拒他,究竟她想逼迫他到哪種程度?
——我不能說。
她抿緊了唇,像深海里的蚌殼。
袁克也瘦削的下頷堅決揚起︰「如果你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那可就錯得一塌糊涂。別忘了,這里做主的人是我。」
他要她,就算天塌下來也絕不改變。抓住胭脂,他重重地吻她。
他要隨時隨地能親她、吻她,直到她改變主意愛上他為上。
——你簡直是……
胭脂氣結。這狂野的男人眼中難道沒有禮法了嗎?隨便想親就親她,雖然……沒錯啦,她是挺喜歡他的親吻——還有被他擁抱的感覺,但,這樣好嗎?
「走。」袁克也一離開她的唇,就毫不費力拖著她往來時路走。
——你听听我說話,不要只顧著走。
胭脂用僅有的一只手拼命揮舞,想勸阻他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瘋狂行為。
「閉嘴!」他看也不看她,神色不定,跟剛才吻她時的袁克也判若兩人。
這樣的袁克也有點陌生,起碼是胭脂不曾見過的。
☆☆☆
袁克也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胭脂一路由山莊外走進尚未完工的大廳。
「坐下。」指著一把太師椅,他偏頭示意胭脂不許妄動。
站在不遠處監督木工工作的華胥踱了過來。
「她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他所散發的凌厲氣息讓華胥從屋外就感覺到。
袁克也冷峻地睇了眼好友︰「我要一個婚禮,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準備。」
「什麼?」華胥手中的準線掉了下去。
「就這樣。」吩咐完畢,捉起胭脂的手便往屋後走。
袁克也隨便抓過一個侍女︰「去準備熱水給小姐沐浴,等一下將她送到我的書房來。」
侍女唯唯諾諾。
——克也是混蛋!裘胭脂氣瘋了。
「不要以為我看不懂,下次我會直接打你。」她以為他浪費整夜的時間學一堆手勢是學著好玩的嗎?那麼,她是小看他了。
胭脂嘟起嘴。他未免太好學,也聰明得過分了,居然短時間內就學會她花了許久才熟悉的手語。
「好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應該多點笑容才對。」不顧侍女在場,袁克也又淬不及防地偷了她一個吻,惹得侍女睜大眼楮紅了臉。
胭脂苦于無法出聲,任憑她的手語再快也來不及阻止他,雖然滿心五味雜陳也只好認了。
真是倔強的女孩。袁克也確定自己一旦娶了她,日子非過得高潮迭起不可。
也罷!
在他痛苦的心無處可去時,她的出現撫慰了他,分散他心靈深處的扭曲,然而他的心思就不可控制地索繞在她身上,要他不見她,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哥。」
袁克武蕭颯的衣料悉萃聲隱約響起,矯健的身影也來到袁克也跟前。
他風塵僕僕,卻笑容可掬。
「我一回來就听見不得了的消息,下人們說你要娶妻了?」
「是」
「咦?要被我稱呼二嫂的人選不會是水佩吧?」袁克武是袁家的異類,不管袁家大大小小,他總直呼其名,一點都不忌諱。一直以來,他只對失蹤的大哥袁克聞保留些微尊敬和畏懼。
「胭脂。」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麼意思?」袁克也的聲音往下沉。
「別緊張、別緊張。」他仍不改嬉皮笑臉,「你真要喜歡水佩,早在姨娘將她寄托在我們家的時候就將她迎進門了,不會拖延到現在,一晃五年都過去了。」
虞水佩的娘家說穿了只是袁家一房遠方親戚,因為家貧,自幼在袁父的做主下住到袁家來,原本打算將她和袁克聞湊成一對,但因兩人年紀過于懸殊而作罷,後來退而求其次,又在長輩的默許下將她許給了老二克也。
「不要胡扯一些有的沒的,我要你去查探的事情有了結果嗎?」袁克也對這些事沒興趣。自始,他不曾允諾過什麼,也不可能為了同情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
「我就知道你關心的是這個,好歹也給身為你弟弟的我一些時間哀悼傷心,胭脂畢競也是我看中意的姑娘啊!」
袁克也沒上當︰「或許,你想先吃一頓飽拳才準備說話?」
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個聒噪又不正經的弟弟?
「克也,你越來越嚴肅,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我笑不出來。」當一個人被過重的責任義務和血海深仇捆綁住時,就已經失去微笑的權利。
「算了。」袁克武偌大的笑靨亦退去了。
從小他就是備受寵愛的ど兒,他不是幸福得忘卻該有的傷痛,他只是以為加諸心理無窮的憤恨,在未曾報仇之前就會先毀掉自己,所以,他不讓仇恨侵蝕他,只是記住那刻骨銘心的痛楚,化悲慟為力量,讓自己仍是自己。
「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有幾路人馬追著她跑,我只在小鎮的客棧住了一宿,就看到三批人在追蹤你那未來的老婆,嘖嘖!真有趣,不過,也挺復雜的,關于把她娶進門的事,要不要重新考慮?」
「那三批人是什麼來路?」袁克也不理會他的調侃,一旦決定的事,就算眼前是火坑,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三批人出手都很大方,使的全是京城的銀票。一家‘慶生’,一家‘滿樓’,另一家,嘿嘿,是跟皇帝老兒走得最近的‘寶芝號銀樓’,如何?」
「我要你再回去盯著那些人,有消息,用信鴿傳訊。」
「咦?我剛到家……」
「你不會以為他們是來看胭脂的手語吧?」
袁克也一句話堵住袁克武的嘴。
「看在我那未來的二嫂面子上……」
「這跟胭脂一點關系都沒有,做你該做的事去。」淨會耍嘴皮,令人頭痛的家伙。
☆☆☆
紫丁香的香味還殘留在皮膚上,沐浴後的清爽舒適讓胭脂一動也不想動地靠在窗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用牙梳梳理自己松散的發絲,眺看光禿禿的小花園。
她的姿態並不撩人,但是袁克也一進來就被她那飄逸又渾然天成的動作給吸引住了。
她經常披散的烏絲此刻絡成厚實的一綹垂在肩際,一件素淨雅致的薄衫長裙,肩覆比甲,比甲上有雲霞般的繡花,直達胸前敞開,又在腰間束著一條帛帶,下據飄飛,身段緊俏,窈窕美麗。
他的眼冒出激情的火花︰「我來。」接過她手中的牙梳,袁克也一板一眼地替她梳理起美麗的烏發。
——我……
胭脂困難地吞咽口水,她沒發現他是怎麼進來的。
「別怕我。」他也坐上窗台,讓背靠著窗框,使胭脂的身體偎著他。
胭脂很想忽略他帶來的影響,偏偏越是努力,肌肉越是緊繃。
「我一直在想,不知該在這丑巴巴的地上種些什麼才好?」
——桂花、玉蘭、茶花、紫薇都好,花開時滿院清香,我義父最愛山茶,他說茶花就算不開花也青蔥可愛,最是宜人。
「這是你頭一次對我提到你義父,能將你撫養成這般聰明的姑娘,可想而知他老人家一定不簡單。」
窩在袁克也溫暖的懷里,胭脂的防衛逐次松弛。
——可不是我吹牛,義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神機妙算,未卜先知,好厲害的呢!不過,他一點都不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