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箏忽然覺得有些刺眼,因為瑛寧那親熱的叫著歐格鞏,還有她欲蓋彌彰的敵意。
她或許構不上標準的女人,但女人的靈敏感觸她還是有的。
「有完沒完?」獨眼能擺出了關公臉。
還人張旗鼓,是可忍,孰不可忍。
「鞏哥哥。」瑛寧試圖轉圜。
獨眼龍冷冷看她,直到對方招架不住低下頭。
她心中開始恨起任箏來,因為這來路不明的女人竟眼睜睜看著她的鞏哥哥用冷然的態度待她,絲毫不施援手,最毒女人心果然沒錯。
怨懟悄悄爬上她眼睫蓋住的雙瞳。
她會撤退的,暫時不代表、水遠,自從她在武道館對歐格鞏驚鴻一瞥,便打定主意要釣上他。多金又帥的老公,老實說實在不多了,不加把勁就會像現在一樣鎩羽而歸。
帥哥有女友再正常不過,真要沒有一個像樣的女孩站在他身邊反倒是有問題,也好,征服人的快感永遠是無可取代的刺激,當她把任箏踢到下位,自己成為她鞏哥哥的明媒正娶這才風光。
她抿著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笑容從容走掉。
「嘿嘿,沒想到現在的女孩那麼積極,外公我真是見識到了。」看了一場免費的你來我往,使得倪晃胃口大開,不過,當他不小心瞧見獨眼龍幾近七竅生煙的表情,可再也笑不出來了。
「以後不要把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帶。」這話嚴厲的接近警告。
「腿長在人家身上,這也要我負責?」他當初也是一番美意,哪知道弄巧成拙了。
「做師傅本來就有替徒弟收拾善後的義務。」他的家不是收容所,絕不歡迎礙眼的人出現。「以後管好她們,武道館歸武道館,不許再逾越我的地盤。」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再說下去就準備要解散我的國術館對不對,你放一百個心,外公不會給你那個借口的。」他打包票。
「那最好。」
一頓早餐在有驚無險中結束。
「公司可能要開始忙起來,最近幾天我會晚回來,你有辦法一個人打發時間嗎?幽域要漂白重整不知要花多少心力,但是事在眉睫,即便他想自私點留在任箏身邊都做不到。
「我在你的書房發現一台電腦,我正苦于想把被毀的資料重新整理建檔,不會閑著的,還有,我也可以帶飯團去看你。」她可不是無業游民,一些皮肉傷不代表什麼都不能動彈啊。
「那就好,要適可而止,別太累了上他忍不住叮囑。
她卯起勁來工作的蠻干方式他見識過,這叮嚀肯定作用不大,卻是非說不可。
「知道了。」她敢打賭自己要不乖乖「俯首」認罪,他鐵定會二話不說把她帶到公司去監視督促,她可敬謝不敏的。
直到看不見車影,任箏才轉身想進屋里,無巧不巧,一股作嗯感由她胸口迸發,從來不曾有過的頭疼也來得又凶又猛,狂烈的暈眩使她耳鳴不斷?出于本能,她想找個支撐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怎麼會這樣……一思及此,如排岸的眩浪當頭拍來,原來紊亂的腦子宛如
被千斤頂罩住,視線前飛來一層散不開的濃翳,眼一闇,光明與她竟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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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的意思就是瞎了嗎?
從此,她必須長長的一輩子都活在亙古的黑暗中,看不到光,看不到一切的一切,就連她最愛人的臉也將只能變成模索記憶里的一頁。
這樣什麼都失去的日子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
會讀書的天之嬌女由雲端跌落,依舊比平凡人更平凡,甚至……更慘。
遑論作實驗工作,現在的她是個什麼都不能也不會的廢人。
瞎子的終歸去處是不是只能以按摩為生,可憐她連按摩是什麼都茫然不知。
淚珠刺痛著目眶,卻始終懸在里頭不止目掉下來,她的茫然倉皇比哭天搶地更教人痛徹心扉。
「箏。」獨眼龍發自心肺的喊,輕蕩蕩的,無比溫柔。
任箏宛如被針螫了下,空洞的表情變僵硬了,扇般的睫飛快遮住眼瞳,像遮丑似。即使眼楮真正被紗布重重包里——誰也看不見她此刻表情。
如果她放聲大哭大鬧,獨眼龍或許比較安心,一個人受到重大刺激,七情六欲一夕之間全被封閉了,那不是好事。
他來不及為她的失明憂,她自閉的一舉一動卻震懾了他。
「醫生走了。」她跌倒在石階上,因為過于驟然,雙肘、雙膝還有下巴全是擦傷。舊痛未愈,新痕又添。
「他說你是最合作的病人,因為年輕,外傷只要時間調養,一點都不會留下疤痕的。」他試著將她帶出床角落。
她蠕動了下。「別,我覺得在這里心安。」
「我的胸膛無法使你平靜嗎?」他立刻冒出燙人的脾氣。
她居然已經開始將他排除在外了!
「我想活下去。」她艱難的道出心中的想法。是以,她不能倚賴,要她過慣有人可以倚靠的生活然後又一無所有,她會死去。與其如此,倒不如在一開始就靠自己。
「你胡扯什麼!爆炸的化學藥水傷了你的眼楮,不過是暫時性失明,如果你敢因為這樣就想不開,不管你去天堂或地獄,上窮碧落下黃泉你都別想安心,我發誓會找到你,再狠狠接你一頓的。」該死的,他太大意了,爆炸原來就可能導致任何意外,又她奇跡的全身而退已夠匪夷所思,他卻疏忽了!
如果之前他多留心那麼一下下,又怎會演變成惡化的情況!
「我知道了。」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想說,也沒力氣說。
暫時性失明。那是他替她畫下的美麗大餅,其實他和醫生的對話她一字不漏的都听進了耳朵。
生化藥水侵蝕了地的視網膜,導致眼角膜重度殘障。那個眼科權威是這麼說的。換句話說,她的眼瞳不再是靈魂之窗,窗戶被重重上鎖,甚至拉上布幔窗簾,永遠沒有再見天日的一天了。
「箏。」獨眼龍喊。
她可知自己雙臂環繞自己的饃樣有多脆弱——
「對不起,我好累啊。」她發出濃濃低語。
「放心睡吧,我一直在你身邊的。」匆忙由公司趕回來的他連西裝都忘了月兌。
任箏放身躺下,弓起身子,臉往里偏,好一會,干淨清潔的紗布由她眼角處沁出的水,濕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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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龍替任箏請了四個佣人,一個是可以載她出去的司機、一個買菜的菲佣、一個負責清潔、另個帶她出去散步。
任箏默默接受他的安排,她知道他忙。
從她起床到入睡,有時整整一天听不到他的聲音,有時在半寐半醒間,又能感覺到他佇立在床頭凝視,或一個吻,但也僅僅如此。她沒想到重整一個公司會讓人忙到這種程度,她想他啊!
她從來都不是悲觀的人,失明的打擊雖然讓她一蹶不振,她卻不肯把這件事拿來當做凌遲旁人心情的借口,她仍然在固定的時間醒來,堅持自己梳洗換衣服,然後下樓吃飯,雖然這麼簡單的事,卻也花去她以前雙倍的時間,那種感覺很苦,像入了喉的膽汁,只能自己吞咽。
「晏嫂,我可以幫忙挑菜的。」她想試,雖然她從沒做過。
一室蕩然,每天早晨,歐園只剩她和晏嫂,余下的人沒經過傳呼,總是待在自己的崗位上不敢擅自走動。
「我看還是不要好了,如果小姐覺得無聊,晏嫂放音樂給你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