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薜逸奇。」一只一握就知道是好人家孩子的手,力道適中握住她的。
禮尚往來,任家的家教可沒有傲慢無禮這項。
任箏別無選擇坐上加長型的凱迪拉克。
「我父親,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獎你的好。」極致的音響流瀉出空靈的樂章,很高的品味。
「是嗎?」任箏不感興趣,身體所有受創的部分在精神松懈後開始造反的作痛,奇怪,明明之前都不痛的。
「不相信?像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有太多可供挑選的對象,想攀龍附鳳的人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只是遵從父親的意思,你可千萬不要想歪了。」
咦,這人模人樣的家伙不會是「安」公子吧?講話語無倫次的,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一般人听到這話要不就極力澄清,要不賞他一巴掌打醒他高高在上的高調,偏偏他遇到的是任箏。
「你是什麼出身吶?你很厲害嗎?」
對她來說上個博士學位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她願意,想拿多少都沒問題,再者,博士也是人,難道吃喝拉撒睡都不必,他也沒比捆鐵工高級多少,不過就職業不同而已。
她簡單的問句一口堵住薜逸奇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氣焰。
「總之,我要的對象是必須經過我親手挑選的,門當戶對、才情學識都必須對我有所幫助才行的美女。」他完全從利字著眼,政治婚姻無所謂,只要能替他帶來利益才是考慮的前提。
「門當戶對?」她不懂,「你有門嗎?」她就事論事。「真要講究門當戶對,指的是錢吧,講句難听話,院長的錢可是他辛苦一輩子攢來的,你不過是他的兒子,一文錢都還沒有賺到,憑什麼拿院長充場面,說破了,你不過還是個沒賺錢能力的窮酸,真要門當戶對,除掉院長庇佑你的力量,你想娶老婆,再奮斗三十年吧!」
她有她迷糊的地方,可二十幾年的書可不是白讀的!
薛逸奇臉色難看。
打出娘胎他就是眾星拱著的月光,明里暗底都只有別人諂媚他的份,原先他是想給這貌不起眼又渾身髒亂的女孩一個下馬威,卻居然博來一頓好罵,更可恨的是,她損人不帶髒字又句句敲進他的心,這更令人難以忍受!
「伶牙俐齒對你想高攀我家是沒用的,你倒不如花點腦筋準備討好我再說。」他死性不改。
任箏再遲鈍,泥人還是有土性的。「坦白說,我根本沒看清尊容是拙是扁,我也無意高攀你,是以你大可回家把枕頭墊高安心的睡覺,何況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的榮華富貴都留著你自己享用吧!」
薛逸奇不可謂不受震撼,他終于重新評估眼前這披頭散發的女孩。
她的見解十分新鮮,對他而言。
「可以了,請在這里停車。」任箏驟喊。
她可不要這種俗氣巴拉的男人走進她家,就連正確位置也不給知道。
薛逸奇睨了眼外面。「這附近沒有住家只有公園。」
「不敢勞動你尊貴的車子送我到家,再說小女子的家只是一間破落戶,怕污染了你的視線,彼此就兩免了。」一天的折騰,她心情已壞到極點,干嘛還得受這青面撩牙的氣,她雖是小女子,也有骨氣啊!
薛逸奇結結實實踫了顆大頭釘,好不疼痛……不過也激起對她另眼看待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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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空氣隨著紗窗的開闔沁冷的漫進整潔有致的房問。
床上的人兒攫住入侵者黑黝黝的視線。
因為輾轉,不經意的觸及傷口,她一直不安的囈語,仿佛夢魘中充滿令人驚駭狂舞的光影。
她粉腮上灼灼的傷痕令獨眼龍充滿擔心的眼蒙上寒冷也似的銳芒。
隨著視線游走,他發現更多屬于她的傷口和瘀紫,他悄悄解下她領口的扣,淺淺凹陷的鎖骨下更是一片令人心疼的撞傷。
他犀利的黑瞳在眼角極度抽搐下化成驚人的陰沉驚猛,她是他一生想守護珍惜的人,如果讓他查出有一點點人為因素,他會讓那人後侮投胎做人的。
「真不知道要愛惜自己啊,箏,你以為我的心是銅牆鐵壁不會心疼的嗎?」
許是他深情的告白,許是感應,任箏在談不上舒服的情況下睜開略帶紅腫的秋瞳。
她沒什麼劇烈的表情,剛醒過來的恍惚使她把獨眼龍當成空氣中的幻影。
「你——為什麼不說話?」一個大男人出現在她面前,起碼該叫個幾聲以示清白吧!
「咦,真的是你。」真的是人。任箏慢慢反應過來了。
「不然以為我是誰?」
「我作了個夢,」她努力克制沖上臉的紅嫣,「里面有你,哈!我還以為自己在夢里。」
「我看你睡得不安穩,我是噩夢嗎?」看著她,他忍不住溫柔的眼神和嗓音,方才的戾青和血腥完全蒸發得無影無蹤。
「的確是。」她坦白承認,沒錯啊,那些針鋒相對的邂逅,她的確把他定位在「噩夢」的一列的。
「我真傷心,被人放鴿子,又辛苦跑遍大半個台北模索到這里來還不受歡迎,真不值得!」他在約定的地方等了一個鐘頭,直覺苗頭不對殺進她的研究所,卻見一片瓦礫,發狂的心筆直沉進谷底,在找不到任何可以詢問的人情況下,大海撈針的瘋狂沖進每一家診所醫院,以研究院為半徑的醫院幾乎全被他找遍,最後還發動格鞏村和幽域的人馬。
一直忙到凌晨才知道她安然無恙的回家了。
他只想抓起她來好好揍一頓。
說是如此,直到見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幾乎被焦急渴盼磨光的耐性倏然被抽走。
「這頓先記在牆上,我會隨時討回的。」他突然說道。
「你說什麼?」任箏想了下,好一會才想通。「天災人禍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是受害者。」
她臉上有著楚楚的表情,獨眼龍低吼一聲將她圈進自己胸膛,如鋼鐵的自制煙消雲散。「不可以,下次,不,沒有下次,不可以這樣嚇我!」完全無法掌握和確定的折磨他受夠了。
直到此刻他真正正視自己有多在乎任箏,在奔波尋找的那些時間,他差點發了狂。
只有將她擁在懷里,彼此聆听著規律的心跳,他才能感到心安。
「格鞏,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了。」任箏囁嚅。
他從來不曾這樣抱過她,禁錮得她喘不過氣來的當兒,她也接收到他強勁的心跳和磨蹭在她額頭刺人的胡渣。
她有些惻然,心酸的感覺一發不可收拾。他為了找她而下巴生胡,因為焦灼奔波,他的衣服感覺得到縐褶……原來一個那麼干淨的男人吶。
她安靜下來不再言語。
這樣的男人,好得令人心痛。
好半晌,獨眼龍放開她些些。
「跟我一起回去歐園,我會照顧你的。」
「只是皮肉傷,過幾天就沒事了。」她的心還飛快的跳著,不敢抬頭看他。
「你是怕任初靜不答應?」他對任家的狀況了解得透徹。
「不是,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去歐園勢必得和他時時相處,她沒那顆堅強的心髒和勇氣可消受因為她也不明白的原因。
看到他,她會臉紅,心跳加速,手腳無措,心慌意亂,住一起,她寧可買塊豆腐撞去。
看她愈來愈紅的臉,獨眼龍忍不住在她發旁偷得一香。「別怕,我會負責說服你妹妹的。」
「我……不。」接下來的驚呼讓任箏無法完全表達自己的意願,因為獨眼龍掀掉她賴以溫暖的被,攔腰抱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