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那年代她要生下被污辱的孩子,你教那嬰兒怎麼活下去?蒼蘭需要替孩子找一個父親,當時的我們薄有名望,任何人都會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來的,你怎能怪她?」天涯分析得精闢合理。
「說起來她還真可憐,生完孩子只撐到說完遺言就死了。」海角嘆了口氣。
「人死都死了,所以是活著的人重要。」天涯猶沉浸在往事里。
唐詩畫听得入迷,忍不住插嘴。「那嬰兒呢?他是男是女?」
天涯毫無防備。「是個女娃,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只可惜我們四個大男人沒生養過小孩,根本養不起她,只好把她送人了。」
天涯最後一個字還含在嘴巴呢,卻接到六道不以為然的指責眼光。
他心中一突,心虛地瞄了眼唐詩畫,忙不迭掩住大嘴巴。
唐詩畫立即發現大家怪異的神態。「你們怎麼不說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我們說的絕不是你,小娃兒不要自尋苦惱喔!」角海多此一舉地解釋。
唐詩畫疑心漸生,她在他們的眼中看見了欲蓋彌彰的痕跡。「你們——說的那個嬰兒……難道……是……我?」
不可能!在答案還沒出現前,她已經抵死否認這種可能。
她是個出身平凡家庭的小孩,上有媽媽,下有妹妹,一個簡單的單親家庭,她一定不是那錯綜復雜故事中的主角之一,他們記錯了,一定是這樣。
天涯懊惱地往角海的光頭一敲。「你少說兩句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他原想把整個浮蕩的氣氛往下壓的,可他這一解釋更是昭然若揭地表示角海說的是事實,唐詩畫蒼白的臉更是雪上加霜,小小的菱唇白得像片雪花。「我的親生媽媽真是那麼不堪的人?」
「倒也不是啦……」天涯支吾,現在似乎再怎麼解釋也無濟于事了。
她搖搖欲墜,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舉起千斤沉重的手,她撫上雙頰。
「我不相信,我要去問瑪莉亞去……瑪莉亞阿姨……」她瘋狂地跑出客廳。
始終沒有多話的快手隨即抽身追著情緒失控的唐詩畫而去,臨了,拋給眾人責難的一眼,仿佛指控他們的言語失當。
「死了,我們搞砸了一切,瑪莉亞會恨死我。」才剛得到愛情滋潤的天涯頂上無毛,只好猛扯胡子出氣。
「都是你們害的啦,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笨蛋!」海角端起老大的架子教訓眾人。
角海、涯天可不甘白白受人訓斥,正想反駁,國師清亮的嗓子已響起。
「你們與其在這里吵架,不如想辦法收拾殘局的好,你們不想讓詩畫小姐恨你們一輩子吧?」
「對哦!」有人反應慢半拍地敲腦袋。
「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他們又把焦距對準足智多謀的出主意人。
柄師往後縮了軀。「不要老是抓到人就問,偶爾也該自己動動腦,減少得老人痴呆的可能才是。」
「你是我們培養出來的人才,做人要感恩圖報,現在就是你報恩的最好時機,別推拖了,快幫我們想一個,要不然——」四顆胖瘦不一的拳頭眼看就要往國師身上飛去。
「這是暴力!這是錯誤的示範!」難道他長得一副欠扁樣?怎麼這里的每個人都想佔他便宜?
四顆拳頭在他抱怨時伸到了他的門面——
☆☆☆
唐詩畫差點撞倒興高采烈踩著碎步進來的瑪莉亞。
「詩畫你回來了?咦,你眼眶為什麼紅得跟兔子一樣?」
看著依舊是一身白袍十字架的修女阿姨,唐詩畫悲從中來,泛濫在眼眶的淚珠叭喀叭喀又掉了一串。
瑪莉再遲鈍也發現事態不尋常了。
她的小佷女不是愛哭女圭女圭,和她相處以來,也沒看她掉過什麼眼淚,就算是想家也只紅了眼圈而已,所以,她也開始倉皇失措起來。
「告訴姨發生了什麼事,姨給你靠。」她輕輕拭去唐詩畫珠淚縱橫的臉。「不要再哭了,等一下鼻涕跑出來可就難看了。」
瑪莉亞向來考慮的不是什麼實用性之類的東西,都到這節骨眼了,她最先想到的還是次要的問題。
「姨,你告訴我,詩畫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是不是?」她的表情無依,徨得令人心碎。
瑪莉亞皺了皺美麗的黑眉。「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
「他們……每個人都這麼說……」而且還有更不堪的。
瑪莉亞無比溫柔地捉住她的手,將唐詩畫按到花圃旁的石凳上。「姨知道你正在傷心中,所以不一定能把我的話全部听進去,可是有一點姨要你知道,不管你是誰親生的孩子,我們每個人都愛你。」
望著瑪莉亞臉上洋溢的光輝,唐詩畫透過淚眼朦朧的眼,有些微微地感動。
這樣正經又嚴肅的瑪莉亞和她印象中的人差別太大了。
她細細揉著唐詩畫柔軟的發梢,嘴畔綴著無限的溫柔。「大人的世界其實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五彩繽紛的,但是也不需要因為這樣就否定了自己的人生,你是聰明的孩子,大人的過錯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為什麼一定要把難過往自己身上攬?」
唐詩畫帶著驚詫盯著侃侃而談的瑪莉亞,這樣鄭重又一板一眼的瑪莉亞太稀奇了,她被她溫柔又明理的分析給撫平了心中的疙瘩。
「你們真的都喜歡我?」
「當然,我四個師兄會把你送走實在是無可奈何的事,你也知道他們全是粗不拉嘎的男生,把一個水女敕女敕的女娃帶在身邊也實在太為難他們了。」
「你應該感謝他們當年的行為,要是沒把你送走,你遇得到我嗎?」會用這種傲慢口吻當開場白的只有一開始就守候在一旁的快手。
唐詩畫遲疑地低下頭。
快手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不喜歡她低頭排拒他的姿勢。
單膝蹲下,他托起她軟白的下領。「來,看著我。」
她毫不反抗地抬起頭。
快手看見她兩潭飄忽的眼瞳中仍閃爍著迷惑,這樣脆弱的唐詩畫令他柔腸百結,他輕聲呵寵。「這不像你不鑽牛角尖的個性。傻瓜,不管你是誰生的,就算你真的從石頭蹦出來的我也不在意,知道嗎?」
她伏在他安全厚實的肩膀,只有點頭的分。
☆☆☆
風雨過後快手作了以下的宣布︰
「為了詩畫和我自己,我打算退出組織做回原來的自己。」
他天生叛逆的因子使他非常享受水里來火里去的刺激生活,但是他擁有了唐詩畫後,為了她的安全,他要杜絕這種嗜血、危險的生態環境。
四大長老並沒有如他想像中做出激烈的反應。
他們幾乎是帶著彌補的心態馬上就批準了快手的請求。「好孩子,要不你就搬回海南島和義父一起住,這樣一舉數得哩!」天涯仔細敲過計算機了,和兒子媳婦住可以享受天倫之樂,只要他努力催促,或許他們可以生個白胖胖的娃兒給他玩也說不定。
「你啊,一副老奸巨猾的嘴臉,到現在還做想抱女圭女圭的美夢,有辦法自己去生一個。」海角實在受不了他的「戀娃癥」,追溯晚輩第一個結婚的雷神、安東尼到快手,他都要求人家快快生下小孩給他玩,老變態!
「自己生?」天涯的核桃眼逐漸睜亮,對啊,為什麼不自己去生一個!
他雀躍地走到瑪莉亞身邊,努力地清著喉嚨。「瑪莉亞……我想……」
「瑪莉亞,天氣那麼好我帶你兜風去。」三顆大頭在天涯人生最重要的轉折關頭不識趣地插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