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失的官鹽我願意全部賠償,至于那些被抓的鹽梟就要請王大人網開一面,大力幫忙了。」
「這批官鹽為數不少」
「千金散盡還復來,區區錢財我烈某還不看在眼里!」他一言九鼎,語氣甚是豪邁。
王彬生目光炯炯地凝視著烈問寒好一會,問了個題外的問題。
「那些鹽梟中可油你的親人或朋友?」
烈問寒搖頭。「素昧平生!」
王彬生凝肅的神情忽而一轉,復雜的眼底滲進了幾許敬意。
「真是英雄出少年!」
烈問寒不語,靜待下文。
「你一個一方霸主都能做到這種地步,老朽為何不能!」他捻須,神情整個開朗,彷佛將多年來的積郁和苦悶悉數拋到九霄雲外。
「多謝大人大量!」烈問寒至此才放下一塊心石來,這冒險的一擲,總算沒有白走一趟。「我告辭了!」
他大手一拂,輕易地解開王彬生的穴道。
「老弟!」王彬生在烈問寒臨走前喊住他。
烈問寒挑眉當作詢問。
「小心!」他說了句頗富玄機的話。
烈問寒表情變化不多,他只道了聲謝,隨即縱身掠窗離去。
他明白王彬生送給他這句話中的豐富含義。
張家兄妹的事件和血捕柯一葉在他生活周遭中出現,都不是單純的事件,他如果一天擔任群龍堡的堡主,一天不停止暗中和官府作對,劫富濟貧,這樣的事情不但不會停止,還會愈來愈多,就算他殺了那指使的人也是沒有用的。
前個死了,後面還有更多的貪官污吏等著上台,而他,永遠是站在和他們敵對的立場。
烈問寒清楚的很,除非他存心退出這場闢與民的戰斗,否則殺戳是永遠不會停止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停止——
「喂!小龍女妳出來,不然姑女乃女乃我可要殺進群龍堡里去了!」
鐵門深鎖的群龍堡外來了一個神氣活現的紅衣女郎,她姿態孤傲地坐在馬背上,指名道姓要見小龍女。
她喊了好幾次,卻始終無人理會她。
不是守衛眼光如豆瞧不起姑娘家。守衛見她是生面孔,一問之下又沒有拜帖,更遑論她不客氣的語氣了。再怎麼說小龍女在群龍堡可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她沒架子,小嘴又甜,雖然有時胡鬧頑皮了些卻也不致刁鑽不馴,難怪整座堡里的老老少少全把心偏到她身上去還覺理所當然哩!
紅衣女郎雖然吃了一鼻子灰的閉門羹倒也不氣餒,索性忤在群龍堡門口,存心耗下去了。
紅衣女郎被關在門外,但消息可怎麼也封鎖不住,不消一會工夫,可就傳到小龍女的耳里了。
「有人找我?」她可高興了,從來沒人指名道姓找她呢!「有朋」自遠方來,當然要熱情招待。(她可不知道克盡職守的衛兵已經請她吃過好大一頓閉門羹了)
由于她穿的是寬口的素綢扎腰褲,沒有張百蓉那一身累贅的裙懦牽絆,很快就來到大門口。
她硬要守衛把門開了條縫。
既然分不清是友是敵,反正她佔著地勢之便,先瞧清楚對方再作打算。
她鬼祟地把身子藏在大門旁,露出半個頭顱和披瀉的長發。
咦,原來是她。
那一身火紅的服裝很難叫人過目就忘的。
她該不會是吃了風唯獨的虧,忿而來找她出氣的吧?
橫豎那紅衣女郎又不是洪水猛獸,兵來將擋,水來小龍女掩,有什麼好怕的。
于是乎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紅衣女郎看見有人出現,臉上的陰霾沒有稍霽,反而更難看了。
一張吹彈可破的俏臉除了臭之外還是臭。
沒想到傲視江湖、睥睨天下的群龍堡全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她辛苦地站了大半夜,竟派一個矮不隆咚的小孩來敷衍她,這分明是瞧不起她嘛!
「喂,妳怎麼追人追到這里來了?」
大白天小龍女還見風唯獨被她追得抱頭鼠竄,現在居然有空來「串門子」了。
「我要見柳翩翩!」紅衣女郎堅持己見。
她要不是看眼前這小孩單薄得像風吹便要倒,她根本懶的理她。
「她就站在妳面前啊!」小龍女一坐在石階上,透過幽微的宮燈看著紅衣女郎不甚清楚的臉。
「妳?」
這會兒,她終于把高仰的頭往下調整了下,但顯然發現這樣的角度非常難講話,而小龍女也一點沒要遷就她的樣子,她想了想,跳下馬背。
四目交會,小龍女看清了對方的臉,而紅衣女郎滿臉俱是驚詫。
從小,包圍在她身邊的人幾乎每個都贊不絕口地夸她長得俊,她自己也頗有自知之明,不料初涉江湖就遇到堅強對手。
小龍女那出塵的美麗,讓她驚艷!
「妳就是風唯獨口中的未婚妻小龍女?」
「我是小龍女沒錯,至于是風唯獨的未婚妻這一樣我可從來沒承認過。」她懶洋洋地答。
「我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我要妳把風唯獨交出來!」似乎一提到「風唯獨」她的臉色只有變得更差。
「他偷了妳的銀子?」她「大膽」猜測,「小心」求證。
「不是!」
「偷了妳的馬?」
「比這更嚴重!」
如果小龍女沒看錯,紅衣女郎眼中充滿的是欲置人于死地的殺氣。
喔哦!人家說惹熊惹虎不可惹到「恰查某」,很顯然的,風唯獨惹到了最不該惹的東西。
「那個混蛋」她氣紅了眼楮。「騙走了我的我的繡花鞋!」
好歹她還是個未出閣的閨女,一只貼身繡鞋落到陌生男人的手上成何體統!
為了保護她的「名譽」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她也要把那個大騙子揪出來。
小龍女搔搔頭。
原來全不是她想象的那回事
可是——一只繡鞋有什麼好追究的?
可是——他風唯獨又莫名其妙拿人家的鞋子作啥?
這其中的道理太艱辛,很難想?!
「不就一只鞋子,要不我叫他買一雙賠妳?」
「誰稀罕他買,我只要他賠我原來的繡花鞋!」
「這很難耶,他到哪兒去,我根本不知道,除非是——」
「除非什麼?」她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了。
「除非他回家去了。」
紅衣女郎聞言,既沒翻眼也沒不耐煩,她迭聲催促﹕「告訴我他家的地址。」
好個「追」性堅強的女孩子,但是,她真的找得到風唯獨嗎?
哎呀,不管了,她基于愛護女性同胞的立場,坦白以告,不是存心出賣他的。小龍女說出了一個地址。紅衣女郎不疑有它,滿臉烏雲總算不見了,她愉快地朝小龍女揮揮手。「謝謝妳!我叫梅飛月,有緣再見了!」
笑瞇瞇地看著她絕塵而去,小龍女這才發現瑟縮躲在大門內的張百蓉。
真是的,明明同是女孩子,怎麼個性會差那麼多呢?
風唯獨啊風唯獨,這下干你真的要「獨善其身」自己保重了!小龍女瞧了昏沉沉的天幕一眼,暗忖著。
和小龍女在門口分了手,張百蓉的心口猶怦怦亂撞著。
在她的觀念里,女孩子還未出閣,就算只和男人踫踫手指頭或四眼交會都已經算是「限制級」的了。
模著自己還燒紅的臉蛋,她不敢置信地又想起方才那一幕。
那樣一個雄趙氣昂的男子漢一到小龍女的面前就化成了繞指柔,烈問寒那無比溺愛和寵惜的表情涓滴不漏地落入她的眼中。
什麼時候,她也能幸運地踫上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這念頭還沒個著落處,她便看見自己的房門口站了個人。
「張姑娘!」樓雨痕挺不自在地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