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龍歉疚地抱拳。
「我不是故意要潑唯獨兄的冷水,翩翩表面上是個天真無邪又開朗的半大孩子,但她十分認死扣,一旦認定的事情絕難轉圜的。」
「我自認文采、外表都不輸烈寨主,更何況人類和龍女結合畢竟是少數,我並不看好他們。」
他對烈問寒和小龍女間似有若無的情意不是不明白,但是在未明朗化之前他仍是希望無窮。
「唯獨兄既然心意已決,我只有祝福了!」
敖龍盡人事的言盡于此。
「謝謝!」風唯獨起身。「龍兄請早歇息,明早再回去吧!」
「不了,等一下我去向烈寨主辭行,橫豎白天黑夜對我們又沒什麼差別。」
其實他何嘗不想留下來看這場龍、人「大對決」,但是兩相衡量,他還是決定乖乖回去。
畢竟惹惱他的小表妹,他的日子就很難再輕松逍遙下去了。
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第七章
對馬這種動物,小龍女的好奇心遠遠超過所有的人。
畢竟這種四腳動物在海里是沒得見的。(海馬雖有個馬字,渾身可沒半點馬騷味,自然不算。)
所以這趟出遠門(對她而言去哪里全是遠門),最興奮的不是可以游賞各處風景,而是能夠策馬馳騁。
這等快意人生的事鐵定緊張又刺激,最合乎她的性子了。
她想得興奮異常,半夜輾轉不肯睡,模黑也把烈問寒挖起來。
她一廂情願的興高采烈被烈問寒劈頭一桶水澆息了大半。
「我們不走陸路。」
「你是說要搭船?那種搖搖晃晃的東西有什麼好玩的?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這一趟大部分都是水路,搭船比騎馬方便多了,行程又快!」
「我不要搭船,那一點都不好玩。」
「我不是去玩,是去辦事。」走陸路勢必要繞上一大圈,他身邊又帶著小龍女只好走水路,節省不必浪費的時間。
由于烈問寒無比堅持,小龍女也施展她高人一等的蘑茹工夫纏了他一整晚。
要不是事關平民百姓諸多人的福澤,而且事情緊張到牽一發動全身的地步,烈問寒早就豎白旗投降了。
雖然如此,是日一早他仍精神奕奕地動身到了碼頭。
那船是艘不大不小的烏篷船,沅江中這種船只最多,湘西山貨下放,湖濱稻米上運,用的都是這種鳥篷船。
小龍女也隨後來到碼頭。
站在甲板上,烈問寒望著梢公把她接了過來。
「沅江灘險不適合大船,要委屈妳先坐這種小船了。」
小龍女一身月白薄綢衫,這回寶兒心細將她素來漫不經心甩在背後的長發編了個流行時髦的發型,看起來更是光芒四射。
她雖然翹著嘴,眼光還是不自主地仔細打量了迎風站在甲板上,一派瀟灑的烈問寒。
老實說,他長得真是不難看,眉是眉,眼是眼,就連她最看不順眼的那繒大胡子在閃閃江水輝映下都顯得英姿煥發,生命力強悍。
她發現,她的烈問寒不再是心中在海邊發現的那男孩了。
他是個完完全全的男人。
「妳想些什麼?」他發現她眼底閃爍的東西。
她漂亮的臉蛋一紅,唯恐被窺破小小的心事,連忙揮手。
她沒想到自己是站在舢板上,身子驚險地晃了晃,烈問寒血液一窒,慌忙把她接過來,等她確定安全在甲板上,一顆心才放下。
烈問寒一顆心怦怦跳,這廂的小龍女卻偷偷吐吐舌,所幸因為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分散他的注意力,要不然讓他知道自己因為貪看他而差點掉到水里去,豈不是又要變成一個大笑柄。
「我可不可以把你那匹紅鬃烈馬帶上船?」
說來說去她仍未打消原來的念頭。
其實她根本不須要烈問寒的回答,只消看他一眼不以為然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是浪費心機和口舌了。
「生氣了?」烈問寒哪里不明白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個性,見她翹起嘴來,差點忍不住把心底的打算透露出來了。
小龍女臉上掛不住,遂扭頭,打算這一路都要裝襲作啞不跟他說話。
烈問寒好笑之余,也只好由著她去。
這時,梢公已解開纜繩,把船撐到江心,此時,南風正急,風揚水順,船如水箭向下游疾去。
中午時分,船到了會臨縣,在換船之前,烈問寒和小龍女一起上了岸。
小龍女果真貫徹不理睬烈問寒的「政策」,一路行來,對他的問話始終不言不語。
雖然只是短短幾個時辰,烈問寒卻有點吃不消了。
為此,他只好把腦筋動到「旁門左道」上,設法讓她開心了。
他在一家規模頗大的糖果糕點鋪前停下腳步。
「嘩,這些是什麼?」五顏六色的糖果迷住小龍女的眼楮,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好奇心壓過別扭,把什麼不愉快全丟到腦後去了。
「可以吃的糕餅和糖果。」他不嗜甜食,卻知道用這東西拐小孩是百試百靈。
她興奮得兩頰泛紅,來來回回,蹦蹦跳跳地把里面的一應東西瞧了個夠。
鋪子的老板哪見過像小龍女這樣粉雕玉琢,漂亮得像水晶的小孩?又見她對自己的手藝贊不絕口,窩心之余,自動討好地掏出一把桂花杏仁糖請客。
這一舉動看得另一些買糖果的小孩們又是羨慕又是流口水。
她大方地吃一片,然後把手頭剩下的全分給那些眼巴巴的小孩們。
此舉不止博得小孩的歡呼聲,就連老板也微笑地點頭嘉許。
烈問寒瞧在眼里,也不說什麼,只輕輕吩咐了老板幾句話。
老板先是驚訝,再來忙不迭的點頭。
「問寒,你嘀嘀咕咕的跟他咬什麼耳??」她一大半的心即使在別的事物上,仍不忘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妳等著瞧瞧就曉得了。」他眨眨眼,難得童心大發地賣了個關子。
小龍女瞥見鋪子老板兩三下寫好什麼紙條,然後高高興興地拿出去張貼。
原來他用小龍女的名義買下鋪子里全部的糖果,大請客哩。
老板一把條子貼出去,不消一刻鐘,小小的店子里就擠滿人頭和各式快樂的笑聲。
那些窮人家的小孩一年哪有幾次有糖吃的機會,來到夢想中的天堂,個個的快樂之情當然是不在話下了。
烈問寒功成身退地挾著小龍女退出那方天地。
「問寒,為什麼那些小孩的衣服全是補丁呢?」小龍女可細心了,就因為這點,她原來興奮的心情似乎退燒了點,就連捧在手上的油包紙都有點顯沉重。
「並非每個人生下來都能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人是生而不平等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努力,暫時的貧苦是不算什麼的。」他有感而發。
他也是從坎坷艱辛中走過來的,卻從不怨天尤人、自暴自棄,他明白那些心理因素全只在浪費自己的精神時間,要虛擲那一大把時間,倒不如用來開疆闢土,建立自己的實力!
「這些東西太嚴肅,妳只要知道就好了!」他輕輕帶開話題,又親昵地捏了下她的小臉。「妳買了這麼多糖,待會兒也請紅鬃馬吃一顆吧!」
「哼,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明知道牠又沒來!」
「妳瞧,那不是牠嗎?」他遙指泊在岸邊的一艘大船。
小龍女抬頭望去,果真見到一顆長長的馬頭伸出冰花格窗,神情有絲不耐,顯然正因為不習慣站在船上左搖右擺而鬧別扭呢!
「喔!問寒,你真是好人!」她開心地摟住他的腰,腳不沾地的跑向紅鬃馬。
烈問寒因為她這緊緊的一抱而頓時滿懷柔情。
即使讓他費再多周章,再多麻煩,他之所以永不厭倦是因為小龍女的笑容是他最渴切和想擁有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