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這算什麼名字?
「丫頭十歲被賣進龍門水寨,上上下下的人就都這麼叫我。」
「既然妳往後跟了我,妳自然也姓柳,但是要叫什麼名字好呢?」小龍女沉吟了下。「對了,就叫寶兒吧!」
丫頭,喔,現在已被小龍女改名叫柳寶兒了,她感激地福了福。「小姐的大恩大德」
小龍女那听得下她文縐縐的這一套,連忙揮手。「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以後不準妳小姐東、小姐西的雞貓子叫,我受不了!」
寶兒可為難了,她常年待在廚房,總是听伺候四當家夫人的丫頭小翠發牢騷,直覺以為當主母、小姐的總是要人小心伺候,沒想到這個小姐這麼與眾不同。
「叫我小龍女,我爹娘都這麼叫。」小龍女替她解了困。
她明著雖然收了個伺候她的丫頭,其實她只想要一個可以談得來的朋友,一旦有那些教人消化不良的笨規炬卡在那里,那還有什麼好玩的!
「我看,我還是稱妳翩翩小姐好了。」她兩相權衡,挑了個中間的。
小龍女仍然不滿意。「叫翩翩,要不然我就送妳回廚房去。」
嘿嘿!對付這種太頑固的人有時嚇嚇她也是個好辦法。
「是翩翩寶兒硬生生把「小姐」兩字吞回肚子。
小龍女這才格格一笑,她拍拍手。「這才對。」她把方才從衣櫃中找出來的一件衣服丟給寶兒。「從今天起,妳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妳的,所以——把衣服換上,以後妳要喜歡什麼衣服自己到櫃子里找,不用再來問我。」
那些衣服也不知烈問寒從哪弄來的,既然是要給她的,她借花獻佛一下也沒人敢說什麼,何況她又不是衣痴,一大櫃的衣服要穿到什麼時候啊,她當然可以拖個墊背的來幫忙穿!
「翩翩」寶兒從小就在油膩膩的廚房討生活,哪見過這樣細致的衣服,模來模去,十分愛不釋手。
「快去啊,我先到處逛逛去,待會兒記得來找我喔。」她丟下一串命令,笑嘻嘻地兀自把寶兒留在屋里,瀟灑跨出「坐攬風雲樓」。
「坐攬風雲樓」是座高二層的碧瓦琉璃牆建築,門外竹棚木架搭滿一串串的紫葡萄,小龍女只覺這座花園紅紅綠綠,煞是漂亮,倒也不覺什麼特別的地方。
她不知道花園里的一草一木雖然不是奇花異草,倒也花了烈問寒不少心思,只因她在合歡島上見過太多她母親巧手布置的名花奇卉,還只道是座普通的花園呢。
她找來一根竹竿,想摘些葡萄嘗嘗。
一陣亂打揮舞,葡萄沒摘下半顆,倒是把葡萄葉揮落不少,她站在下面,只見滿天灰塵沖著她來,一陣猛咳後,已換來隱含忍俊不禁的輕笑聲。
只見一個灰影輕輕一躍一落,烈問寒的手中就多了一串紫色剔透的葡萄,上端還連著翠綠色的女敕葉呢!
「喏,這是西域特產的葡萄,吃吃看。」
他體貼地把葡萄一顆顆拭淨,再放到小龍女手中。
她也不客氣,吃得嘖嘖有聲。
但吃得再認真,她也祇吃了兩顆,再來就搖頭拒絕了。
烈問寒也不逼她,徑自把剩下的葡萄吃進肚子里。
「烈問寒」
「叫大哥。」他簡單扼要。
「才不要呢,你明明跟我一樣大,憑什麼我要矮你一截?」她嘟起嘴,表示她老大不願。
又不是風吹就長,哪有人十幾天不見就無端端被降了一級。
「妳幾歲?」他明知故問。
「十七。」
「我二十七。」
說出來會有人肯相信嗎?一別十年後的兩人,一個年齡依舊,一個卻唉!
「我不管,我喜歡叫你名字。」她氣得跺腳。
烈問寒不忍逼迫她,只好息事寧人。「妳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反正我年紀比妳大是不爭的事實。」
這話直听得小龍女心坎一陣喜孜孜,她笑深了淺淺的梨窩,眼楮骨碌碌一轉。
嗯嗯,她想到絕佳好辦法,足以一次治愈烈問寒的「自卑」心理,嘻!
「你答應我不走,在這里等我一下。」
「妳想做什麼?」她才住進來,人生地不熟的,能干什麼去。
「秘密!」她倒也絕,甩下二個字就跑,幾個迂回就不見了人影。烈問寒的眼光緊緊追隨她那頭及腰的長發瞟動,不痴也醉了過去。小龍女說話算話,不消一會兒工夫,手里就捧了一堆東西回來。她把東西一股腦地放在石桌上,小指頭指指點點。「先圍上毛巾。」她一邊說,手腳就動了起來,拎起一條看起來似黃非黃的糟毛巾往烈問寒頸子一系!他只覺頸子一緊,差點喘不過氣來,一抬頭又見她拿起一把亮晃晃的剃刀,他終于明白她想做什麼了。
「妳到哪里搜羅來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的來處不是重點,你乖乖坐好,讓我把你那堆亂糟糟的胡子剃掉,就還你年輕了。」
原來這丫頭打的是這個歪主意!
烈問寒見她拿刀都不穩的危險狀況下,哪敢把自已的項上人頭交給她。
「我不管妳從哪里找來這些玩藝,總之,我要妳馬上把它送回去!」
「可是——」她原是一番好意耶。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他斬釘截鐵。「還有以後不準去踫這些東西,刀劍無眼,要是弄傷了自己怎麼辦!」
最後一句話,恐怕才是他話中的重點精華所在吧!
往常,鮮少有人在他的逼視下能不回避、全身而退的,但似乎小龍女根本無視于他強悍的宣告,精靈非常的眼珠又一轉。「你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她要真放棄就不叫小龍女了!
「翩翩!」烈問寒拿開那條陳年毛巾,根本來不及阻止她那風火輪似的速度。他等了她十年才出現,結果不到半天工夫她就使出一堆嚇死人不償命的鬼點子,接下來唉!烈問寒心底不由得有些「小生怕怕」,不知道那精力過人的小不點下一步又會弄出什麼嚇破人心髒的點子來。
他耐著性子等了又等,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敢頤指氣使地命令他等人了,很不幸的他又吃她這一套!
半灶香過後,烈問寒的耐性已被磨光,他找遍坐攬風雲樓和二、三當家居住的鐵琴鋼劍樓,卻連貓的影子也沒看到,這會兒別說什麼耐性和鋼鐵般的心髒,烈問寒命管家集合群龍堡所有的下人出動,一時人仰馬翻、雞飛狗跳,連樹上的烏鴉也摻一腳的來湊熱鬧,短短時間里把有條不紊、安靜神秘的群龍堡給搞得地覆天翻。
「問寒」仍是一臉悠游自在的納蘭任俠被在他眼前踱來踱去、一臉陰沉的烈問寒給弄得心煩起來。
「小師叔!」
「我想,你漏掉了一個關鍵人物。」
烈問寒的武功才智之高,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唯獨對感情死心眼之至,小龍女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超乎他能想象的極限了。
他第一次見到烈問寒時他已經是個少年,烈問寒才華洋溢,聰明智能,做事果敢堅決,五年內就把他師兄的武功學去九分,要不是礙于輩分錯亂的問題,連他師父青陽子也曾有意要收烈問寒為關門弟子,在烈問寒的堅決拒絕下才怏怏作罷,這件事一直成為青陽子引以為憾的事情。
他知道他這師佷有段極其坎坷的身世,年少時的遭遇已到生無可戀的地步,而他的不自殺便是堅強已極,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學成下山後,短短幾年就開拓出令人訝異的江山,成為黑白兩道最為忌憚的人物,「冷面閻羅」的封號也在在表示了他不講情面、霸道冷漠,遇惡殺無赦的鐵血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