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跟他住了兩天,我又開始嚴重失眠了。」她哭訴道。
「失眠?」梅蘭一臉羨慕地瞪著她。「這兩天他都努力『做』到天亮,沒讓你睡啊?」
童心妙差點打翻了咖啡杯。
「你……你這個欲求不滿的怨女!凌非他睡在客廳沙發上啦。」
「啊?你這樣不會太狠了點嗎?把人徹底利用一番後就趕他下樓睡沙發?」
「我沒利用他。」童心妙給了她一個白眼。「我跟他沒做『那件事』,你給我听清楚了。」
「這樣啊?」梅蘭輕嘆︰「那就是跟我一樣嘍?我老公這兩天也不在,他出差去了。」
「我對你跟你老公的夫妻生活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們的夫妻生活很平凡啦,還不就是……」
「我說了我、沒、興、趣!」童心妙咬牙切齒道。
梅蘭于是不再逗她,畢竟今天是她們兩人難得的休假日。
「他不錯嘛,竟忍得住不踫你。」梅蘭喝著她的特調咖啡說。
「其實——」童心妙清清喉嚨,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老實說,這兩天他都強烈地要求我,我覺得我……我覺得……」
「你這種意志不堅的女人很快就會屈服的。」
「你最近說話都很不留情耶!」童心妙哀怨地瞥了她一眼,隨即頹然嘆息道︰「的確,我快撐不下去了,你教教我該怎麼做吧!」
梅蘭瞪著她看了半晌,開口說︰
「你其實是喜歡他的吧?依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是準備嫁給那個人才會跟他上床。」
童心妙猛搖頭地說︰
「我不會嫁給凌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未娶,女未嫁,有什麼不可能?」
「你忘了我阿姨了?而且除了這個還有其它很多問題。」
「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的心理障礙吧?」梅蘭皺眉。「不是我愛說你,你何必想這麼多呢?如果真能兩情相悅,根本就用不著理會別人的眼光。不是有個廣告詞這麼說的嗎?不確定的年代,能確定的只有現在。深謀遠慮不是不好,但過度瞻前顧後只會讓你畏縮不前。人總是要往前走的,因為害怕受傷而停滯原處是無法成長的。」
童心妙怔怔地盯著梅蘭看了許久,嘴里喃喃說道︰
「這……我跟他真的是兩情相悅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對我究竟有多認真。」
「至少你對他很認真啊!那就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不要再時時刻刻想著如何躲他,我都看不過去了。」
「這真的可能嗎?我跟他。」童心妙低頭吸了一大口咖啡。
「誰知道呢?」
「咦?」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是個什麼都不確定的年代。」梅蘭也低頭喝著她的咖啡。
童心妙陷入沉思中,有好一陣子沒有再說一句話。
§§§
傍晚,童心妙返回住處,在客廳的桌上發現了凌非留下的紙條,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凌非終于受不了她的怪里怪氣,已經死心離開了。
童心妙心一縮,直到看見他的行李袋還擱在沙發旁,她才松了口氣攤坐在沙發上。
她是怎麼了?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了不是嗎?為什麼凌非才搬進來兩天,她卻已經離不開他的樣子?
輕嘆一聲,童心妙看了他的留言,紙張上頭寫著他有工作,地點在淡水,回來時大概很晚了,要她先睡,還留下他的行動電話號碼。
傻瓜!號碼她早已經背下了。
童心妙換了衣服,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因為和梅蘭喝了下午茶,現在她一點也不覺得餓。
而且一個人吃東西好悶,好寂寞,再好吃的東西都沒了味道。
電視里找不到什麼喜歡的節目,童心妙在小小的屋子里晃過來晃過去的,最後干脆把髒衣服都給洗了,也包括凌非的。
將衣服晾在陽台,童心妙回到客廳,抬頭看了看鐘,時間是晚上七點四十八分,她又打開電視機,讓從機器里發出的嘈雜聲音陪伴她,然後她坐下來開始折紙鶴。
漸漸地,童心妙發現了,這是許久以來頭一遭,原來以折紙鶴來平靜她的心靈是多麼空洞的行為。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和那一張張的色紙,忽然間覺得可笑。
因為害怕受傷,所以她寧可舍棄人類,選擇這一只只的紙鶴陪伴嗎?她原來竟是這麼膽小的一個人哪!
童心妙倏地起身,她找來一個箱子,將桌是折好的紙鶴和那些未用完的色紙全掃進箱子里,然後連同過去幾年來陸續折好的紙鶴一起搬到門邊,打算下個資源回收日拿到樓下去。
之後,童心妙窩進凌非睡覺的那張長沙發,拉起薄被包裹自己,听著電視機里的哄堂笑聲緩緩入睡。
凌晨十二點三十六分,童心妙被輕微的開門聲吵醒。在確定了進門的人後,她掀開被子,起身投入凌非的懷里。
§§§
翌日,凌非要上課時將她搖醒。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斷問,問的自然是她昨晚的柔順舉動。
童心妙拉起被子蒙住頭,問聲說︰
「快去上學啦!」
「喂!」
「不許你再喊我『喂』。」
「妙妙!」
童心妙申吟道︰
「讓我睡啦!我累了。」
她這麼說,凌非也沒轍,臉還有點紅。
「那我上課去了。」他拉下被子在她臉上印下一吻。
「下樓小心喔!」童心妙則輕聲回答。
听著門輕輕被關上,童心妙抱著被子坐起來。想起昨晚,她嘆息地將頭埋進膝蓋里。
啊!這一步一跨出去,大概是收不回來了吧!
看看床邊的鬧鐘,七點三十二分,又是早起的一天,也許她能泡個澡,讓自己這一天有個神采奕奕的開始。
童心妙爬下樓,才要進浴室時門鈴就響了,令她不禁皺起眉來。
凌非忘了什麼東西嗎?已經給了他鑰匙了啊,難不成他忘了帶的就是鑰匙?
她過去開了門,門外站的竟然是一臉怒意的凌高千惠,童心妙嚇得臉都白了。
唉!她神采奕奕的一天毀了。難不成阿姨已經搬到台北來住了?否則為什麼總是這麼神出鬼沒,說出現就出現?
「阿姨,你要過來可以先通知我,以免我老是一身睡衣又沒刷牙洗臉的。」她擠出笑容道。
凌高千惠擠過她逕自進了屋子,氣呼呼的模樣讓童心妙非常擔心她的健康狀況。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凌高千惠將手提袋往桌上一放便破口大罵。「虧我之前還特地再三警告過你,沒想到你變本加厲,竟然引誘凌非搬進來跟你同居!」
童心妙被說得後退兩步,若不是身穿睡衣又披頭散發,還真的想就這麼奪門而出逃到天涯海角。
「阿姨,你先坐一下,我去換件衣服。」
「不用了。」凌高千惠指指沙發椅。「你給我坐下,我今天一定要把話跟你說清楚!」
童心妙很想哀嚎,但還是乖乖地坐下來了,至于幼稚的睡衣和凌亂的頭發她已懶得理會了,反正就算她打理得再整齊,阿姨也不會因此多喜歡她一些。
「我問你,你究竟想對小非怎麼樣!?」她才坐定,凌高千惠便劈頭質問。
是他對我怎麼樣吧?
童心妙在心里嘀咕,決定不再這麼默默忍受下去。
「我說阿姨,你還在派人跟蹤凌非啊?」想也知道必定是這樣,否則怎會凌非才住進來幾天就怒沖沖找上門來?
「你以為你做的丑事能逃過我的耳目嗎?」凌高千惠哼了聲。
「這樣不好,阿姨,非常不好。」童心妙直接說道。「你雇人跟蹤凌非,凌非也雇個人調查你的人,這樣你來我往,你們母子倆之間的距離只會愈來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