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崎朔從沒受過這種打擊,他坐在沙發上久久都不動一下,比起在雜志上看見自己的果照,蠢女人離開的事一樣教他震怒,卻又多了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不會吧?她真的就這麼不回來了?
想起香噴噴、熱騰騰的三餐,想起隨傳隨到的睡前按摩,想起相擁時的激情與心靈寧靜,他忽然覺得自己失去很多、很多。
他已經習慣了她,她卻從他身邊逃走了,這是為什麼?
在幾次自問都沒有答案的情況下,高崎朔行動了,他抓起車子鑰匙就要出門尋人,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是的,他對她會去什麼地方一點概念也沒有,他從未嘗試去了解她的交友,而且甚至連她家在台灣哪個縣市都不知道。他以為她會一直在他身邊,所以根本不在意其它和她有關的事物。
忽然,他想起了邵溪樵,他曾說過他的妻子和悠悠感情很好,于是他又搭電梯下樓,從地下室開了車子便往邵溪樵的公司飛馳而去。
結果是撲了個空,邵溪樵帶著妻兒前往美國開會順道度假,預計的返國日是兩個星期之後。
唯一的線索到此斷了。既然他們三天前就離開了台灣,想來也不會知道她的消息,于是他也沒有再費事打探他們的電話或行蹤什麼的。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繞著,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到家里。只要一想到這屋子如今是空無一人,高崎朔拿鑰匙開鎖的手仿如有千斤重。
听過電話錄音機,沒有任何留言;再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是凌晨一點。把自己扔入沙發里,高崎朔一倒下就再也不想動了,只知道一天沒吃過半點固體食物,胃痛得他臉都白了。而在這種時候,他想的居然是她煮的醇香咖啡。
***
秦悠悠又來到蘇弄影的住處,看見的依然是好友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她畏縮了下,提著行李站在門外低頭不語。「又失業了嗎?」蘇弄影問。
秦悠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蘇弄影也不懂她的意思,只能輕嘆一聲並側過身子說︰「先進來再說吧。」
秦悠悠月兌了鞋子進入屋里,放下行李再卸下背包,之後就垂頭喪氣的坐在沙發上。
從出現在門口到現在她一句話也沒說。
看著如此反常的同學,蘇弄影隱約知道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幸而她天生就極端沉得住氣,在這種時候還能到廚房做早餐、煮咖啡,然後用了個托盤拿到客廳擱在桌上。「你還沒吃早餐吧?我剛剛听見你的肚子在叫。」
看見秦悠悠下意識搗住自已的月復部,蘇弄影揚起嘴角笑了。
「我昨晚把稿子交出去了,今天就一起悠閑的吃個早飯吧。」她說。
兩人于是開始用餐。過程中沒有交談,整間屋子偶爾傳來的就是咖啡杯盤互相踫觸的鏗鏘聲。
然而用餐時間一結束,收拾好碗盤的蘇弄影又恢復面無表情,她推推眼鏡,對著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秦悠悠說︰「妳的管家工作呢?沒了嗎?別在那點頭搖頭,用說的。」
「嗯,大概是沒了吧。」秦悠悠終于說話了,不過聲音听起來像含冤的幽靈。
「什麼叫做大概?有沒有被開除你自己都不清楚嗎?」
秦悠悠又低下頭不說話。蘇弄影一看,深吸了口氣,然後朝著她喊︰「給我恢復你原來的樣子,秦悠悠!」
「是我自己要走的啦!」秦悠悠嚇了一跳,瞬間就變身完畢了。「少爺沒說要開除我,是我自己離開的。」「為什麼?你對這工作不是超級滿意嗎?」
「雖然我很喜歡,但是……大概不行了吧,我惹少爺生氣了。」
「你一天到晚都惹人生氣,你家少爺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這回不一樣,他真的很生氣很生氣。」憶起高崎朔摔門的樣子,秦悠悠打了個哆嗦。
「出了什麼事?難不成你燒了人家房子?」蘇弄影問,心里卻另有想法。燒了間房子也沒什麼大不了,能和這蠢女人同住幾個月的人都知道這點不是嗎?
「才不是,我現在做任何家事都是駕輕就熟,很少惹麻煩的。」
「那真是太好了。」蘇弄影說得沒什麼誠意。「話說回來,你擅離工作崗位的原因就是惹你家少爺生氣了嗎?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我……」秦悠悠垂著頭,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我不想听見少爺開口叫我走。」
她說。「何以見得他一定會叫你走?」
「就算他不叫我走,我也……」秦悠悠說著,忽然抬起頭。「你知道嗎?弄影,原來文彬他早就交了新的女朋友。」
「咦?孫文彬嗎?」這倒叫人訝異了。「他那呆樣子還交得到其它女朋友?」
蘇弄影懷疑地問。「是真的,我打了個電話給他,他親口對我說的。」
「昨天該不會是你換了工作以後第一次打電話給他吧?」秦悠悠搖頭。
「我每個星期都打啊,而且也留了少爺家的電話給他,他卻從沒有打過電話來。」
「原來是另結新歡了啊。」蘇弄影盯著她。「你就是為了這事才掛著張苦瓜臉來找我?你跟他不過是牽手交情,用不著這麼難過吧?」
「是不難過,只是受了點打擊,我還以為我背叛了他,心里一直覺得歉疚,沒想到……」秦悠悠輕嘆。「這樣也好,我松了一口氣。」
「那就來個『松了口氣』的表情啊。」
「我……我好難過,弄影。」突然地,淚水就沿著秦悠悠的雙頰滑落。「少爺他早就有女朋友了,我不應該再和他──如果我留下就沒辦法對他說不,那我就成了介入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壞女人……」她搗著臉啜泣,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還是蘇弄影第一次看見她這同學哭得如此認真,令她這鐵石心腸的人也不由心疼了起來。
「別哭了,真不像你。」抽了張面紙遞給她,蘇弄影輕嘆道︰「他就這麼讓你走,留都不留你嗎?」
「我趁他出門時離開的。」擦干眼淚的秦悠悠擠出了個難看的笑容。「昨晚我住在旅館里。但那里實在太貴了,對不起,弄影,又要麻煩你……」
「你昨天就離開了?」蘇弄影發飆了。「那為什麼今天才來找我?一個蠢女人自己到旅館去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我只是想靜靜的想一想……」
「我這兒就不能想問題嗎?從來都是你來吵我,難不成我還會去吵你?」
「對不起嘛!,我不好意思老往你這里跑啊。」秦悠悠吶吶道。
「蠢!」蘇弄影敲她的頭,繼而站起來說︰「不管怎麼樣,先睡一會,你心情不好,昨晚在旅館一定睡不著吧?」
「嘎?」秦悠悠一怔,眨眨眼楮道︰「不會啊,那旅館還挺干淨舒服的,我一躺下就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早上,連晚飯都沒吃呢。」
蘇弄影伸手接住從鼻梁滑落的眼鏡,穩穩地又戴回臉上。
「你馬上給我滾回客房去。」她咬牙道,為了把同情心浪費在這個蠢女人身上而氣憤不已。
***
秦悠悠就這麼在蘇弄影家待下了,而因為這個家的準男主人宋觀浪出國洽公,她就接下了煮飯打掃等雜務聊表謝意。
然而這樣也有痛苦的地方。因為是如此熟悉的工作,每當她在做飯或掃地時,高崎朔那張好看到極點的臉就會浮現眼前,教她一陣心痛。
這些蘇弄影當然都看在眼里,見她偶爾會發呆嘆息的,她覺得這麼繼續下去這女人也許會提前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