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找你。」蘇弄影走向宋觀浪,無視他一臉的歉意,寒聲問。「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吧?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事實上他一看見報紙就趕了過來,已經在外頭等了一個早上了。
「不管你是為什麼而來,先離開這里再說,我可不希望明天又在某本雜志的封面上看見自己的臉。」
她生氣了,真的很生氣。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隱藏在那縴細身軀中的怒氣卻令宋觀浪沮喪,和她在一起時他總是不停地道歉,而這一回,他擔心即使是說破了嘴地無法求得她的原諒了。
「那……先上車吧。」宋觀浪指著那一頭,「我的車就停在那里。」
「請帶路。」蘇弄影聞言,示意他先走,自己則遠遠地跟在後頭。
「你用不著這麼害怕。」等她上車坐穩後,宋觀浪發動引擎並對她說,「我在外頭待了大半天,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人物。」
「把閃光燈當作閃電和螢火蟲,你的觀察力能相信嗎?」
怎麼辦呢?她果然相當生氣。
「對不起,」唉,還是只能由這句話開始。
「我老爸最關心國家大事了,家里的報紙少說也有兩、三份,一大早就看見女兒的臉印在上頭,稀飯都會從嘴里噴出來,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麼讓我打個電話跟伯父解釋……」
「你唯恐天不不亂啊?」蘇弄影瞥了他一眼,嘆息道︰「如果我們不再見面、不再聯絡,這件事應該就到此結束了吧,是不是?」
宋觀浪轉頭看她,胸口有點緊。
「不可能不聯絡的,我們還有些事情需要討論。」
「你那寶貝弟弟的事嗎?」蘇弄影閉上眼楮,「還是不要聯絡了,如果報上刊登我同時跟一對兄弟交住的消息,我老媽會哭個不停,我老爸則會連夜搭飛機北上!到時候我也要跟著哭了。」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宋觀浪忙安慰她。
「是嗎?」蘇弄影有氣無力的,她覺得「助人為快樂之本」這句話應該徹底改寫;她這陣子根不就不知道快樂是啥東西。
「我已經警告過那家報社,如果他們再做這種不實報導,我絕對會訴諸法律。」
蘇弄影看了看他,半晌後開口問︰
「如果你不是同性戀,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結婚?」
「未婚男人這麼多,總不會都是同性戀吧?」宋觀浪苦笑著說。「沒機會又沒條件結婚的男人當然也有,但你不同吧?被譽為商界的黃金單身漢,想跟你手牽手踏上紅毯的女人沒有百個也有幾十個——」
「等等,這些……這麼夸張的說辭你究竟是從哪兒轉來的?」「報紙上寫的,你沒有看嗎?」
「那種不負責任的報導怎麼能相信!」宋觀浪惱怒地說。
「就算他們估算的數目有誤,想嫁給你的女人畢竟不少吧?難不成你一個都看不上眼?」
「雖然有不少人表示要替我介紹對象,但那些女人我一個都沒見過,我根本沒有時間……」
「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也許你真的有那麼點同性戀傾向。」
宋觀浪深吸了口氣。
「我不可能是同性戀,這點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不是嗎?」他說著,看了看她。
他若有所指的一瞥讓蘇弄影回想起被他壓在身下的情景,雖然很想再回他幾句,但雙頰不由自主開始發熱,她只得閉上嘴看向窗外。
宋觀浪再轉頭,卻只能看見她的後腦,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一緊。
「我不是有意重提那天的事,但我喜歡的絕對是女人,這點我非常肯定。」
蘇弄影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
車子在寂睜中繼績朝前駛去,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來時!宋觀浪口袋里的行動電話刺耳地響起了。
接起電話,只簡短地說了幾句,宋觀浪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了,變得嚴肅陰沉,有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車速則是愈來愈快。
靶覺到異狀的蘇弄影終于轉過頭來,看著他並開口問︰「如果你打算在市區 車,能不能先找個地方讓我下車?我對雲霄飛車那類太快的東西有點恐懼。」
宋觀浪聞言看了她眼,才踩煞車降低了車速。
「對不起。」他說。
「壞消息嗎?你接了電話以後就一副郁悶到了極點的樣子。」
宋觀浪扯高嘴角道︰
「也可以說是壞消息吧。」
「哦?」
「電話是我爸爸打來的,他也看了報紙。」
「是嗎?」
「他要找立刻帶你回去見他。」
蘇弄影聳起眉。
「我才不去見你父親。」她說「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難不成你真要帶我回去?」蘇弄影頗為詫異︰「報紙的事只是一個誤會,你跟他解釋清楚不就行了嗎?我不想再認識你們家族中其它的成員了。」
「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
「那要怎麼辦?照我跟你弟弟的秘密關系,就這麼跟著你回家不也很奇怪?」
「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之先去見我父親,我們再見機行事。」蘇弄影瞪了他良久,最後冷冷道︰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听話的乖孩子。」
就這樣,盡避再怎麼不願意,蘇弄影還是被帶往宋家,她一路上都沒有再說過話,臉上神情漠然,充分顯示出她的不悅。
這一切是否該說是她咎由自取?善意的謊言愈滾愈大,逐漸變得難以收拾;夾在宋家兩兄弟之間,又踩進他們復雜的親情愛情關系,她要何時才能由這種失控中走出來?
車子停妥,在進屋前宋觀浪對她說︰
「听我父親的話氣,似乎還不知道你跟阿濤的關系,等會你——」
「我什麼話也不會說,要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蘇弄影打斷他的話。
語氣平淡,但隱藏其中的怒意卻是宋觀浪無法忽視的,認識她幾天,就見過那麼幾次面,他發現自己對于她的喜怒哀樂非常敏感;每回惹她不悅,他心里都極為緊張難受。
除了母親,他這輩子何曾對其他女人這般在意?即使是一直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小隻,這陣子也極少佔據他的思維,他甚至已經無法想象自己曾為了她和阿濤的婚事黯然神傷。
是的,小隻的影像已在他腦中逐漸淡化,然而他的煩惱卻轉向了其它地方,他開始擔心是否自己內心深處其實對阿濤有著強烈的不滿和嫉妒,否則為何淨想著要他的女人;先是小隻,現在又是蘇弄影。
他因為這種可能性而厭惡自己,卻無法壓下想見她的。他以種種理由制造和她見面的機會,雖然他們之間的談話總離不開阿濤,他仍在無奈的苦澀中尋得了些許滿足。
「你究竟要不要進去?」
蘇弄影的聲音令宋觀浪回過神來。從她不耐的神情看來,他大概已經在這里呆站了許久。「我們這就進去。」他擠出個笑容道。
蘇弄影看著他。
「你就不能放輕松點嗎?在里頭等我們的不過是你父親。」她說。
「和我父親見面本來就不是件輕松的事,你馬上就會明白。」
「還沒進屋你就嚇成這個樣子,我豈不是像入了虎口的羊,既無生機也沒了依靠?」
「我不會讓父親傷害你的。」他對她說,眼里寫著嚴肅和決心,「雖然不知道進去後要面對的是什麼,但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絕對不讓你受到傷害,這點我一定會做到,請你相信我。」
蘇弄影也看著他,數秒後才撇開頭並且說︰
「我們走吧。」她走在他前頭,毫不猶豫伸手按了門鈴。
看著她縴細的背影,感受她堅強的精神,忽然,宋觀浪發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涌起一股想擁有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