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你的穿著非常得體,讓遮的都遮住了,美麗又大方。」此時服務生送上菜單,雷豹微笑問她︰「想吃什麼?或者由我來推薦?」
「你點什麼我就吃什麼,不過拜托別讓我穿著這身衣服吃些奇怪的東西,我不想顯得太可笑。」商伊倫低聲對他說,雷豹听了幾乎哈哈大笑。
「沒問題。」
之後他們喝著餐前酒,偶爾也交談,但多半時間都是靜靜地看著對方。每次兩雙眼眸的接觸都像一場競技,紅著臉移開視線的就輸,而商伊倫根本就不曾贏過。這不公平,她想。如果他一直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她,比賽一百次她就會輸一百次。
終于,服務生送上面包和濃湯。商伊倫松了口氣﹐心想,可以不再玩你瞪我、我瞪你的游戲,好好吃些東西,卻听見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並看見一個窈窕美麗的長發女郎朝他們走過來。
那女人就在他們桌旁站定,商伊倫確信自己不認識她,于是以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雷豹。然而,雷豹看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個女人,很顯然他們認識彼此,而且交情匪淺。
「我還以為是我眼花,原來真的是你。」那女人先開口了,聲音有如黃鷹出谷。
「你好,美妮。」雷豹起身打招呼,對面的商伊倫只得也站了起來。「真是太巧了,你也來用餐嗎?」
「公司幾個女同事聚聚。」叫美妮的美女笑著說,然後轉頭看商伊倫。「你不替我介紹這位小姐嗎?雷?」
「這位是商伊倫,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小倫,這位是林美妮小姐,你可以喊她林姊姊。」雷豹面無表情替她們做了簡單的介紹。
商伊倫朝擠出笑容喊了聲︰「林姊姊。」
對方則微笑並響應了一句︰「你好,小倫妹妹。」
美女接著轉向雷豹。
「真是可愛的女孩,老朋友的女兒是嗎?我還以為是你最新的小女朋友呢﹗」她自以為幽默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你不是說有幾天休假,要我等你的電話嗎?我等了一個星期了,你的假期還沒開始嗎?還是你根本就忘了有這麼回事?」
「我怎麼會忘呢?只是太忙了,休假只得往後延。」雷豹微笑著回答。
「真的只是這樣?」
「否則還會是什麼?」
「那麼忙完後你會記得打電話給我?」
「一定。」
美女滿意地笑了。
「好,我就原諒你讓我空等了這麼多天。」她說著轉頭看看身後,再回過頭來對他們說︰「我該回朋友那里去了,要不要一塊過去彼此認識一下?」
「我還有同伴,不過去了。」雷豹對她笑笑。「離開前把帳單留下,算是我向你賠罪。」
「真的?我們有八個人耶﹗」
「就算有八十個人,我也得賠罪不是嗎?」
「那就謝了。吃大餐不用自己付錢,她們一定很開心。」和商伊倫道過再見後那女人就走開了,臨走還拋了個飛吻給雷豹。
商伊倫坐回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攪動碗里已經變冷的湯,感覺心像覆上了一層冰霜,怎麼也溫暖不起來。
雷豹根本沒有吃飯的興致了,他只想拉著商伊倫離開這家該死的西餐廳。帶她來這兒用餐根本就是件愚蠢的事;他喜歡這兒的食物,帶過不少女人來吃飯,從來沒有「湊巧」踫上過熟人,為什麼偏偏是今晚?天殺的﹗他真想掀桌子﹗
從林美妮走開後,商伊倫就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他用不著想也知道她不開心。他恨這種沉默,希望有個更安靜的地方讓他撫平她的怒氣﹔但是壞心情顯然沒有影會它的食欲,她不斷動著刀叉、不斷將東西往嘴里送,教他無法開口說要離開,只得靜靜等候,偶爾不耐地撥弄一下盤中的食物。
這是商伊倫斯吃過最難以下咽的東西,她極端沮喪的情緒令她喪失了味覺,東西在她嘴里嚼起來就像橡膠。她並不想吃,只是無意識地讓它們滑入她的胃,動動刀叉讓他不致覺得無事可做。
他告訴那個叫美妮的說她是一個老朋友的女兒,兩個人還當她不在場似的打情罵俏;那女的不明白也就罷了,他難道就不能想想她的心情嗎?
忽然間,商伊倫覺得無法再忍受林美妮過來道再見,她決定要比她們先離開這家餐廳;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刀叉,不再虐待自己的胃。
「我吃飽了。」她說,並沒有抬頭看雷豹。
「咖啡和甜點呢?」雷豹問。
「吃不下了,我想現在離開這里。」她回答。
雷豹于是站起來。
「你坐一下,我去跟朋友打個招呼,順便買單。」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雷豹看了她一會兒才走向林美妮,和她的朋友打過招呼並道再見,然後取走她們的帳單到櫃台付帳。
*****
走出餐廳直到坐進車里,商伊倫都一言不發,雷豹看了看她,發動了車子的引擎。
「想去哪里?」他問。
「回家。」
「不想去什麼地方走走嗎?」
她搖頭。
雷豹又看看她,然後將引擎關上。
「別為了那種事生氣,我也沒想到曾在那里踫上熟人。」他對她說。
「她是名副其實的‘熟人’不是嗎?」商伊倫低頭說,不是質問的語氣,倒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雷豹閉了閉眼楮。他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如果要面對冷漠淡然的她,他情願她對她哭鬧,就像其它的女人一樣。
「是,我跟她是很熟。」半晌後雷豹回答。「你早就知道我有很多熟識的女性朋友,為什麼還這麼生氣?你以為我喜歡遇見她嗎?她害得我連晚餐都沒能好好吃。」
「為什麼不吃?你自己說那里的東西很棒。」
「因為你不高興了。」雷豹轉頭看她。「你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肯看我一眼,你以為這個樣子我還吃得下東西?我跟你不一樣。」
「噢﹗我吃得很飽,但是你的品味似乎太低了些,那里的食物難以下咽,客人更是一點水準也沒有。」商伊倫這麼說。
雷豹頹然往車子椅背上一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這般手足無措。他何必在乎呢?她要生氣就由她去,女人不都是這樣嗎?幾天別理會她,氣消了她們便會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撒嬌著向他要求補償;但她不一樣,他就是無法放著她不理。
「你究竟要我怎麼樣?說我以後不再見她嗎?」最後他疲憊地問︰「妳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小倫,我阻止過你,是你願意跳進我的生活不是嗎?」
還有什麼比這些話更傷人?
商伊倫感覺自己的心碎成千萬片,她閉上眼楮,以免不爭氣地掉下眼淚。
「我懂了。」她扯高嘴角苦澀地說︰「是我自己願意的,所以怨不得誰。」
「我沒這麼說……」雷豹吼。
「你至少可以尊重我一些,用不著當著我的面和她眉來眼去,只差沒直接定好下次約會的時間、地點。」她也不客氣地說。
「你在冤枉我﹗」雷豹開始咆哮︰「你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一直在說話的是她,我只在必須的時候才回答,嘴巴是她的,我沒辦法叫她別說﹗」
「也許就因為我是你老朋友的女兒、一個晚輩,所以她才會口沒遮攔,什麼話都月兌口而出。你在介紹找時沒想過會有這種後果吧?」
「拜托﹗在那種情況下,你希望我怎麼介紹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那麼她講的話會更難听十倍,你知道嗎?」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直視前方。
「我不是你什麼人。」她說︰「我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