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當然也希望能帶著小貝一塊兒離開，但是如今小貝是莊主的貼身奴婢，她以為老夫人絕對不會讓她走的，沒想到老夫人居然主動提起這件事，一時之間反倒教她不知如何回答了。
「去和小貝商量商量吧！」老夫人接著說︰「總之，為了小貝的未來好，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帶著她一塊兒走才對，我也會替小貝準備一筆錢，你們未來的生活不會有問題的。」
月眉受籠若驚，趕忙站起來又跪回地上。
「謝謝老夫人，我這就去告訴小貝，要她跟著我一塊兒走。」
老夫人點點頭。
「我和姊姊分開數十年，如今就算想見面也不可能了，一想起這個就教人難過。你們陪伴了我姊姊十年，我很感激，因此不希望你們像我們一樣分隔兩地，你們好好想想吧！」她說著，揮手讓月眉退下，然後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茶的熱氣緩緩上升，遮掩了她別有目的的眼神，卻遮不住她陳腐而陰險的心。
※※※
當天晚上，小貝在房里思索著自己的身世。她看著雙手，想著姊姊告訴她的一切事情，依然無法相信那是事實。就在這時候月眉進來了，她在小貝旁邊坐下，微笑著問她︰
「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
小貝擠出微弱的笑容道︰
「我實在看不出這雙手能治病，它們看起來跟你的沒什麼不同。」
「別去想它了，就當作沒這回事嘛！我把事實告訴你可不是希望你，成天這麼煩惱。」月眉道。
「原來是這樣才發熱的，還有夢……」」小貝輕嘆一聲。「我好遲鈍，姊姊告訴我之前完全不知道，連母親在夢中喊我都－－」
「小貝！別這樣，夫人不會喜歡你這個樣子的。」月眉拍拍她的手。「好了，別胡思亂想，我另外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跟我商量？」小貝抬頭。「什麼事？」
「是老夫人，她說－－」月眉把老夫人的意思告訴小貝。「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塊兒離開狄家莊」
小貝詫異地瞪大眼楮。
「老夫人要我跟你一起走嗎？」
「她是一片好意，不希望我們姊妹倆分隔兩地。」
「袁大哥住的林子到這里不過一天的路程，稱不上是分隔兩地啊！」
「老夫人說想起了大嬸，不希望我們像她們那樣。」月眉笑著看她。「老實說，我一直很希望能帶著你一起走，打從夫人將你交給我，我們就不曾分離過，現在－－」
「現在你要嫁人了啊！姊姊，怎麼好帶著妹妹一塊兒過去呢？」小貝道。
「袁大哥不會介意的，他會跟我一樣，歡迎你來跟我們一塊兒住。」
「不行。」
「小貝！」月眉搖搖她的手。「為什麼不行？老夫人都答應了－－」
「是我自己不想離開。」小貝打斷她的話。
「為什麼？你不喜歡跟我們住在一塊兒嗎？」
「月眉姊姊。」小貝微笑地看著她。「嫁給袁大哥是你新生活的開始，而我一直以來都在耽誤你的幸福，怎麼好在你和袁大哥成親後繼續打擾你們？我不是見外，姊姊，而是我覺得自己該獨立了，正如我所說的，從這里到袁大哥住的地方要不了一天的路程，我會經常去看你和姊夫就是了嘛！不一定要住在一塊兒啊！」
「可是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
「我已經二十歲了，姊姊，我能照顧自己的，你就不要為我操心了，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月眉感覺有些失望。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她問。「我是真心希望能跟你共同生活，一直到你出嫁為止，真的。」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離開姊姊，但是……我現在無法離開這里。」小貝低下頭。「事實上我是不想離開狄劍飛。」
「莊主？」月眉睜大了眼楮。「你是說－－」
「他自我封閉了好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跨越了那道牆，我不希望在這時候離開他。」小貝看著月眉。「你能了解吧？姊姊，我愛他，正如同你愛袁大哥一樣。」
小貝的話對月眉而言無異是一個沖擊，只是這沖擊並沒有預料中大。十年前月眉便隱隱感覺出這兩個人之間必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系。離開狄家莊時，她以為自己多慮了，如今卻證明了她的預感是正確的。
是以月眉很快便從沖擊中恢復過來，看著低頭等候責備的小貝，她想說的卻只有一句話。
「我了解。」
「月眉姊姊……」小貝哽咽著。
「傻瓜，有什麼好哭的？愛一個人是好事啊！」月眉的笑容里帶著擔憂。「只是這不容易，我害怕你會受到傷害。」
「別擔心，我是很堅強的。」小貝對姊姊擠出笑容。
月眉的心有些疼。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為什麼還是心甘情願地陷入了？她真不僅。
見姊姊雙眉緊鎖，小貝也皺起眉對她說︰
「別為了我的事愁眉不展，你就要做新娘子了，應該開心點嘛！」
月眉這才露出笑容，她拍拍小貝的手。
「如果你堅持不跟我一塊兒走，我會把你的決定稟明老夫人。」
「明兒個我自己去跟老夫人說吧！順道謝謝她這麼替我著想。」小貝道。
「這樣也好，不過－－也許我該告訴你，老夫人認為離開狄家莊對你比較好，她說莊里沒有什麼能讓你托付終生的好對象。」
「怎麼會呢？」小貝扯扯嘴角。「我就不這麼想，馬房的小張和門房阿貴不都是不錯的人選嗎？」
※※※
翌晨，在服侍狄劍飛用過早膳後，小貝將碗盤收拾好，轉身要離開後屋，卻讓狄劍飛給喊住了。
「別急著收拾，坐下來陪我聊聊。」
「我還有事。」小貝以簡單一句話拒絕了他，這惹得狄劍飛不怎麼開心了。
「你只負責伺候我一個人，別的事都交給其他人去做。」他不改一向的專制道。
小貝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並沒有什麼事要做，我只是必須去見一下老夫人。」
「你去見她做什麼？」
「去謝謝她。」小貝回答。「我只去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不會延誤你巡視莊里的時間。」
狄劍飛皺起眉來。
「去道什麼謝？你給我說清楚，否則哪里也不許去！」
他的狂做令小貝難以忍受，雖然說了會改，這些日子以來還是她容忍他的時候多些。
「我是個囚犯嗎？什麼事都得向你報告不說，還必須卑躬屈膝徵得你的同意才能去做？」她問。
狄劍飛氣焰大減，他絕無意將她當成囚犯，只是不喜歡她不在身邊。
「對不起。」他不情願地道歉。「我只不過想知道你為什麼必須去見老夫人。
「「我說了是去向她道謝。」
「為什麼？」
真是絲毫都不放過啊！小貝嘆息，轉過身子回到桌旁。
「姊姊要成親了，老夫人答應讓我跟她一塊兒離開－－」
很顯然這是狄劍飛所能容忍的最大程度，一听見她要離開，他幾乎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你說什麼？她讓你離開狄家莊？」他咆哮著，聲音之大讓小貝皺眉。「絕對不行！我不會允許的，你姊姊要成親與你何干？為什麼要你跟著一起去？」
「因為老夫人有人情味，她知道我們姊妹不願意分開的心理。」
小貝的嘲諷根本進不了狄劍飛的耳中，他一心一意想的就只有她會不會離開。
「我不管你姊姊要嫁到什麼地方，總之你不能跟著去，我不會準的！誰想讓你走，都得經過我這一關，就算是老夫人也一樣，你听見了沒有？不許走！」他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