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允文的確有副細膩秀致、輪廓柔和的女性化臉蛋,但是他厭惡人們這麼想,更絕不會原諒任何人將它說出來。
今天是他絕頂倒霉的日子,一早進辦公室就讓司徒青鷹,鷹集團的總裁,給叫了過去。
「我們大樓的百貨公司空出了一個專櫃,國內知名女裝品牌‘雲裳’有意思承租,已經派人采談過幾次,並附上明天服裝展示會的邀請卡。哪!明天晚上七點整,你就代表鷹集團出席。」司徒青鷹把邀請卡扔給風允文。
「我?」他喊。「為什麼要我去?我對女人家穿什麼衣服一點興趣也沒有。」
「林雲茵老師親自送了邀請卡來,不去太無禮了。」
「為什麼是我?你和雷豹不能去嗎?」他蹙眉,然後指著坐在一旁的雷豹。「干脆讓霄豹去嘛!他對女人最有辦法了,從七歲到七十歲都可以應付自如。」
體格壯碩、皮膚黝黑的雷豹對他微笑。
「就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去。最近我的交友已達飽和,不宜再增加了。」
「別再抱怨了,阿風。」司徒青鷹不耐道。妻子嵐若將臨盆令他神經緊繃、幾乎要將公事整個拋下守在家中。「抽簽抽中了你,想賴也賴不掉。」
風允文睜大了眼楮。
「抽簽?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司徒青鷹指指干淨的煙灰缸。
「哪,抽簽吧!」
風允看見黑色的煙灰缸里躺著一張小紙條,他疑惑地看了司徒青鷹一眼,拿起它並打開。
「‘美女之夜貴賓卡’?這算什麼?」他蹙眉問。
「我和雷豹抽過了,都是‘銘謝惠顧’」司徒青鷹這麼解釋。
風允文閉了閉眼楮,依然壓抑不住怒氣一拳擊在桌上。
「這算什麼抽簽?人員尚未到齊,一點公平性都沒有。」
「誰叫你要遲到?我們可是九點整才開始抽簽的。」雷豹道。
明明知道這是,個惡心的預謀,風允文卻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就這樣,他為十分鐘的晚起付出了代價,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參加這見鬼的服裝秀,卻又遇上那麼個見鬼的大近視,把他當女人看不說,還剝了他的衣服在弛腳前模來模去……
懊死!天殺的該死!這樣的雙重恥辱教他怎能忘記?偏偏對方是個女的,又不能揍她!
「真是對不起!風先生。」林雲茵老師蒼白著臉不斷向他道歉。「我的助理不懂事,冒犯了您——唉!請您多包涵!多包涵!」
風允文有,滿腔的怒氣,卻不能對著無辜的人發作。
「算了。」他只能說出這麼一句,再繼續的話恐怕就是一連串的髒話了。
「風先生真是大人大量,我一定好好說說我那個不懂事的助理,讓她親自跟您道歉賠罪——」
「不用了,別讓我再看見她倒還好些。」風允文戴回眼鏡,把被解開的扣子重新扣上。「展示會就要開始廠吧?我們是不是應該到前頭去了?」該死的發表會,為什麼不招待他去看「兄弟」和「味全」的大對決?
「啊!是,是!」林雲茵點著頭。「請先到前頭欣賞我今年秋冬的設計,然後我們再好好談談‘雲裳’要在鷹集團設櫃的事。」
「我恐怕您是誤會了,林小姐。」風允文立即聲明。「我只是代替鷹集團來參力口您的新裝發表會,關于貴工作室欲在本公司設櫃的事,總裁會另外派人來跟您做進——步的商談。」百貨公司那一大票的女人不歸他管,以前是,以後更是。
「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我哪里想得到他居然是位‘先生’?換做是你們也一樣看不出來的。」發表會後—個星期,艾咪和依蓮聚在方沁白的住處閑磕牙,方沁白蹙眉說起「指鹿為馬」那回事,神情依然十足地納悶。
依蓮扔了顆杏仁果到嘴里,皺起鼻子一副厭惡的表情。
「居然會被誤認為是女人,那個男的不用說一定很娘娘腔。搖著走路,說起話來嗲里嗲氣的,惡,真令人反胃。」她不悄地揮揮手,艾咪也點頭同意?
「才不是這樣。」方沁白下意識替他辯白,自己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他高高瘦瘦的,是斯文了點,可是絕對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娘娘腔。」
「那你還把人家看成女的?」艾咪問。
「現在想想也覺得奇怪,我就說嘛!怎麼會有這麼‘酷’的女模特兒?」方沁白嘆氣。「林老師也真是的,模特兒已經到了也不找人到門口跟我說一聲,讓我在那兒傻傻地等,急得眼楮都花了。」
「那個老巫婆除了會差遣你還會什麼」她算準了你沒有脾氣,怎麼都要欺負你。」艾咪遭。
「是啊!」依蓮頻頻點頭。「只有你才會這麼不吭聲任人使喚,亂沒個性的。我告訴你,沁白,如果那老巫婆拿這件事大作文章,抓著你劈頭便罵,你就——」
「早開始罵了,而且是罵到現在還沒停。」方沁白撕扯一塊牛肉干往嘴里送。
「那老女人為了這麼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罵了你一個星期?」依蓮憤怒地拍桌子。「喂!你拿出點女人的氣魄好不好?把辭呈扔到她臉上,看她上哪兒再去找一個像你這麼好欺負的助理?」.「你這是在褒我還是貶我?」方沁白又撕扯牛肉干。
「我才不會夸獎一個沒原則的傻女人。」依蓮不客氣遭。
「我當然也有我的原則。」方沁白看了依蓮一眼,似在責備她說話這麼不留余地。
「你所謂的原則就是完完全全、百分之百順應別人的原則,這樣是注定讓人欺負一輩子的。依蓮忿忿地抱不平,完全忘了自己在大學時期也曾經以欺負這個善良的好友為樂。
「你就听依蓮的話換個工作吧!」艾咪說話含混,只因嘴里塞滿了洋芋片。「如果老巫婆存心找碴,說不定會為這件事在你耳朵旁嘮叨一個月呢!領那麼點薪水還要看人臉色,我實在不懂你在留戀什麼。」
「其實也難怪老師這麼生氣。」方沁白不由自主地又在為別人解釋。「那個人是個貴賓,是老師特地邀請來的,好像跟‘雲裳’服飾進駐國際知名的鷹氏百貨有很重要關系。唉!讓我這麼一鬧,這件事說不定就這麼泡湯了,真沒辦法在鷹氏百貨設櫃的話,我想用不著我遞辭呈,老師自己也會把我掃地出門的。」
依蓮又拍桌子。
「就是這點最讓人生氣,你替她賣命這麼多年了,犯了這麼一丁點的錯誤就借題發揮不給你好日子過,拜托!人非聖賢,誰敢說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做錯事?」
「大概沒有人會錯得像我這麼離譜了。」方沁白嘆道。
「胡說,是那家伙自己長得不男不女。」依蓮說出今天听起來最像安慰的一句話。
「不如在她炒你魷魚之前先遞上辭呈。」艾咪說。「光是看她臉色大變就夠有趣的了。
喂!吃東西時別說起‘大便’這種詞義的同音字好不好?亂惡心一把的。」依蓮給了她一個衛牛眼,吃起東西可一點也沒有惡心的樣子。
「臉色大變就是臉色大變嘛!誰要你把這個‘大變,想像成那個,大便’?無聊。」艾咪探頭過去。「不過說起那個東西,你正在吃的花生雪泥顏色倒滿象的——啊!殺人了,快救命啊!」
艾眯話沒說完便遭受攻擊,依蓮挖起雪泥要往她臉上涂,她則是連滾帶爬尖叫著往方沁白身後躲。她們以她為中心繞圈子,又叫又笑的把她頭都轉昏了。
「兩位小姐鬧夠了沒?」她終于蹙眉喊。「你們——個在父親的公司做事,一個是天天相親等著嫁人,根本不能真正體會我們上班族的辛苦嘛!人家正在心煩,你們居然還有心情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