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他沙啞地輕喊。
「嗯?」
「剛才你——是不是點了點頭?」
她又點點頭。
楚君逸心一跳。
「是什麼意思?」他略顯焦急地問︰「你為什麼會忽然點頭?」
「為了回答你的問題啊!」江青璃首次調皮地笑了。「楚公子方才不是問我是不是曾點過頭?我點了頭,表示剛才的確曾經點過了。」
「那麼你第一次點頭又是什麼?」楚君逸閉了閉眼,他一向傲人的耐性正一點一滴逐漸流失。
「也是為了回答你的問題啊!」她的回答又是這一句。
「是為了回答我哪一個問題?」他耐著心問;結果她低頭不語,他只得又嘆息道︰「你說話啊!確確實實告訴我好嗎?難不成你真喜歡看我這般心急如焚?」
因為臉埋在他腦前,江青璃的聲音顯得悶悶地。
「那麼你為什麼不再問一次?夢月說你得親自跟我提我才會給你答案。」
「再問一次?」楚君逸喃喃自語,突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逐顏開,好不容易才壓下強烈的喜悅開口問她︰「求求你,青璃,請你答應嫁給我,做我楚君逸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好嗎?」
他問完他的問題,感覺到江青璃的頭在他胸前上下動了動。
***
楚君逸還來不及表達他的喜悅,楚夢月已由門外沖了進來,一邊還對楚君逸抱怨著用心良苦卻明顯被誤解了的聶平。
「三哥!你看聶平啦!無緣無故摀住人家眼楮,還把人家拉到外頭去。」楚夢月跺著腳。
楚君逸對聶平投以感激的笑容,並試著安撫他撅著一張嘴的刁蠻妹妹。
「聶平拉開你是為了讓我和你青璃姐姐有機會單獨談一談。」
「有我在場幫忙不是更好嗎?」楚夢月還是不了解自己為何不該留下來。「我幾乎就要說服姐姐答應做我的三嫂了。」
「她已經答應了。」楚君逸微笑,江青璃則早在楚夢月沖進門時便離開了他懷里,此刻正站在旁邊羞怯地低著頭。
「什麼?江姐姐答應嫁給你了?」楚夢月驚訝地喊。「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害我剛才還求了她老半天的!」
聶平無奈地搖頭,楚家這位小姐有時候的確是少根筋。
「青璃剛才才點頭答應的。」楚君逸深情地看看江青璃,隨即制止了正要走向她的楚夢月。「小妹,不許你問青璃一些奇怪的問題。」他蹙眉道。
「怎麼?怕嫂嫂忽然又後悔了?」楚夢月是衷心希望江青璃能成為她的三嫂,對于這對有情人終能共結連理她當然也很開心。「原來還真得要三哥自個兒來提才有用,我費了多少唇舌,嘴巴都說累了,江姐姐就是不肯點頭呢!」
「我還是很感激你,小妹。」楚君逸笑著模模她的頭。「如果靠我一個人努力,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讓她點頭,是不是?」他轉頭問江青璃,江青璃但笑不語。
「這麼說我還是有功勞的,三哥日後可別忘了好好酬謝你這個聰穎過人又善體人意的小妹喔!」楚夢月洋洋得意。
楚君逸笑著點頭允諾,接著輕聲嘆了口氣。
「早知道能得到青璃的首肯,這回我又何必進宮去呢?白白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唉!」他直搖頭。
廳中三人聞言都露出關心的神色,尤其是江青璃,顧不得姑娘家的矜持,心頭一急,直接拉住楚君逸的雙手。
「你這回進宮是不是了出什麼事?是不是皇上為難你,硬要判你的罪?」
看見她神情焦慮,楚君逸是既不舍又覺得欣喜;不舍她愁眉深鎖為他擔憂,欣喜她對他懷有的愛意濃濃。
「皇上怎麼會為難我?瞧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他安慰她,亦是要聶平和妹妹楚夢月放心。
「可是你去了好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都好擔心哪!」楚夢月道。
「而且你剛才說什麼『犧牲』,你這回進宮究竟犧牲了什麼?自由?還是——還是生命?你說出來,千萬不要瞞著我。」江青璃哀求道,眼淚在眼眶打轉,隨時都會滑落似的。
「唉!你們這是想到哪里去了嘛!」他把江青璃帶進懷里安撫著。「我對聖上提出了一些要求,聖上自然也提出了一些條件,于是我就做了最大的犧牲,留在宮中陪皇上飲酒、對弈、談論天下大勢,就這麼度過了枯燥而痛苦難挨的五天。」
第十章
床上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再看看自己一身的鮮紅嫁衣,很難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而非夢幻。
熱鬧的長安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是人,尤其是在牆邊貼有告示的地方更是擠著一小堆一小堆的人。
「咦?怎麼城里到處都貼有告示?是不是又出現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通緝犯了?」
一位婦人憂心地對鄰居的阿婆說。
「過去問問人家吧!如果真是出現了什麼殺人狂,我們也好提高警覺,多做準備。」阿婆這麼回答,兩人于是選擇朝其中一群人走過去。
她們不識字,又被擋在人群的最外圍,正打算隨便找個人問明情況,隨即便發覺沒這個必要,她們只消站在一旁听這些人你一句、我一言地就能得知真相了。
「喂!前面的人,這告示上頭到底寫著些什麼啊?」剛好有位眯著眼楮的老先生這麼問。
「是不是通緝哪個江洋大盜啊?」有人跟著又問。
「不是。」前頭終于有人回答了。「告示是當今聖上派人貼的,也就是所謂的聖旨。」
「聖旨?這可就奇怪了,出了什麼大事要皇上這麼派人四處貼告示昭告全國?」
「哎呀!這下慘了,會不會是要打仗了?」有人敏感的急問。
「你先別急,這位大嬸,听听前頭的人怎麼說嘛!」
「啊!這告示上說的江青璃不就是那個雕刻師父的女兒嗎?」前頭有另一個聲音說,霎時之間引發了一連串的問題。
「江青璃?就是那個在柳家迎親當天被人劫走的姑娘嘛!」
「听說她袒護那個大盜,怎麼都不肯說出他的名字呢!」這人的小道消息特多。
「也許是受到了威脅吧!她看起來是個乖巧的小泵娘,不可能會和盜匪勾搭的。」
一婦人道。
「這也很難說,光憑外表怎麼能知道一個人是好是壞?」
「真要說起來,她也很可憐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僅婚事吹了,這輩子恐怕都要被人指指點點過日子,更別說要找到什麼好婆家了;姑娘家踫到這種事……唉!
可憐哪!」
「但告示上怎麼會有她的名字?照理說,這種芝麻小事不可能驚動皇上的呀!」
「會不會是事情有了什麼新的發展?說不定真像外頭傳說的,那姓江的姑娘和大盜是一伙的——」一名壯漢說了。
「年輕人,不知道就別胡猜,姑娘家的名節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有一老漢提醒著。
「唉!那件事鬧得城里人盡皆知,一個女孩子和不知名的大盜在外頭過了一夜,你說她還能有什麼名節可言?」壯漢可不服氣了。
一提起幾天前那樁搶親案,由于在場有許多人曾親眼目睹,是以人人搶著發表自己當日所見,一時之間眾說紛紜,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他們聚集在牆邊所為何事。
左一言,右一語,七嘴八舌嚷開了。
「別吵,大伙兒別再吵了!請靜一靜——」終于有人看不過去了,扯開嗓門大聲喊著。「大伙兒站在這兒不就是想知道告示上寫些什麼嗎?怎麼忽然間就吵了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