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唉!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天生我才必有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啊!」沈千浪其實不是很清楚她在鬧什麼脾氣,只好依常理胡亂安慰她一番,奈何白曉憂是個不按常理胡鬧的人,他一番安慰絲毫起不了作用。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問︰
「是嗎?那你說幾個我的優點來听听。」
「這--
「快說啊!」
「給我點時間想想--」
白曉憂聞言張大了嘴,隨即沖著他喊︰
「我恨你,沈千浪,我恨死你了,管你在片場鬧多少笑話、出多少狀況,本姑娘再也不理你了。」她喊完就要沖出房間,抓住門把時又回頭說了一句。「從明天開始,你就一個人上片場去吧!」然後門「踫」的一聲給摔上了,留下沈千浪在房間里站也疑惑坐也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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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非常沒有原則,白曉憂第二天還是厚著臉皮跟隨沈千浪搭車到片場去。並不是她忘了自己咋晚氣憤之下所記的話,她只是討厭一個人悶在家里,想像著片場那些妖艷豐滿的女人死纏著沈千浪的情景。
她依然氣他,也氣自己這麼沒骨氣,是以一路上都嘟著張嘴,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在心里忿忿地想著,如果他膽敢提起昨天的事或者她說過的話,她就打開車門將他推出去。
沈千浪不是個笨蛋,當然不會傻得去提醒她說過什麼。他經常轉頭看她,想由她的表情判斷她此刻的心情狀態,可惜每回都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不過即使如此,他似乎仍可以經由她的後腦感覺出她的怒意,她根本已經接近怒發沖冠的境界了。
她這麼氣呼呼的究竟是為什麼?昨天晚上他說錯了什麼話嗎?這些問題他想了一夜了,到今天早上梳洗時都還在想,卻也只勉強得到一個不曉得正確與否的答案--那就是他太唐突了。
應該就是這個沒錯,沈千浪這麼確信著。雖然這景千年後的世界,女人家矜持害羞的本性依然是存在的,他貿貿然就向她求愛,她當然會感覺受到冒犯,難怪從昨天一直生氣到現在,話都不肯對他說一句。
唉!女人實在難纏,在哪個朝代都一樣。從前他是山賊,喜歡哪個姑娘抓回來就是了,但他就是沒興趣去抓一個回來;現在到了這里,不能隨便抓個女人就當是自個兒的,他才偏偏想要她,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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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片場,沈千浪排戲去了,白曉憂就坐在一旁胡思亂想。其實她很討厭自己這種矛盾的心態,明明就巴不得能立刻在胸前掛個「我屬于沈千浪」的牌子,卻還要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計較不已,一張嘴嘟了個半天高。
說穿了,她只是沒有安全感,如果他說出那番話時也說了句「我愛你」,那麼,她此刻就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又哪里會在這見瞻前顧後,又心動又憤怒的?
白曉憂嘆了一口氣,厭惡自己的婆婆媽媽。她早就認定自己是個處境危險、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人,哪里還有心思去想這麼多瑣碎的事?應該主動獻身給他才對啊!畢竟她是這麼愛他。
老天!瞧瞧她這是在想些什麼?昨天還一副聖潔不可褻玩的姿態,今天居然成了不折不如的蕩婦了,真是--該死,她就知道自己是矛盾天師,方圓百里內的矛盾全部聚集到她身上了。
「你在想什麼?表情真是豐富而多變啊!」司機小方愉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白曉憂幾乎向前僕倒在地。
嚇是給嚇壞了,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轉頭看見那麼張親切微笑的臉,再大的火氣也降了一半。
「嚇著你了是不是?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小方說著又在她身旁坐下。「你今天好像不太開心,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
他真切的關懷讓白曉憂感覺好溫暖,越來越想不通這樣的一個好人為什麼不討沈千浪喜歡。
「我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太好。」她回答,給了小方感激的一笑。
「心情不好?有什麼原因嗎?」听了她的回答後小方問,依然一副誠懇的表情,讓人感覺他是真的關心,而不只是隨口問問。
白曉憂嘆氣,道︰
「我和沈千浪--我們有點意見分歧。」她不想說他們吵架了,吵架的原因嚴格說起來還是因為他。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小方又露出笑容。「這也是難免的嘛!一個人一種想法,不可能完全役有爭執,再找時間溝通協調就好了,干嘛苦著張臉呢?」
「有你說得這麼容易就好了。」
「溝通協調很難嗎?你們做這一行最拿手的不就是這個?」
白曉憂抬頭看了他一眼,單純地說︰
「這是我頭一次當明星的經紀人,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小方頗為驚訝的樣子。「為什麼?那個男主角外型好,雖然是第一次演戲,各方評論都還不壞,我們家小姐經常為挖掘到這麼顆明日之星而得意呢!你不會是跟他有點意見相左,就意氣用事打算辭了工作吧?」白曉憂搖頭,說︰
「不是這個原因。」
「那麼是為什麼」
「說來話長。」她嘆氣,笑了笑對他說︰「我們別談這個了,其實是我庸人自擾,想得太多了。」
小方也笑著點頭。
「那好吧!我們就聊點別的,聊些可以改善你心情的有趣事情。」他說著伸手到她肩上,似乎想安慰地拍拍她。
小方迷人的笑容忽然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慘白。他的手才剛踫著她的衣服,咻的一聲,一枝筷子接過他的耳邊深深地釘入了身後的牆上,還在他頰邊帶出一道血痕。
小方渾身僵硬無法勤彈;事實上,在片場里目睹這一幕的人表情非常一致,他們睜著的雙服和嘴巴,像雕像般地維持著出事前一刻的動作姿勢。
射出筷子的是沈千浪,他的動作是那麼快,快到連正吃著早餐的導演都不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筷子什麼時候少了一枝。
沈千浪跨著沈穩的步伐朝還楞坐在原地的兩個人走來,而白曉憂畢竟是知道沈千浪真正身分的人,她最先從驚嚇中恢復過來,起身指著沈千浪,卻支吾著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
沈千浪輕輕推開白曉憂,抓住小方的領子拉著他站起來。
「不許你踫她。」沈千浪開口,聲音低沈令人不寒而栗。
「啊??-我--」司機小方白著張臉,四處尋找著心茹的蹤影,當他發現雇主不在現場,嘴唇顫抖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再讓我看見你伸手踫她,下一枝筷子就會插在你的手上,你信是不信?「
「這--我們只是在聊天--」
沈千浪劍眉一揚,小方忙頻頻點頭,驚恐地說︰
「是,我知道了,我會記得離她遠一點,決不再招惹她。」
沈千浪松開手,小方跌回地地,試了兩次才站穩了身子,在眾人的目光中狼狽地離開了片場。
他一離開,大夥兒的注意力便轉移到白曉憂身上,十多雙眼楮盯著她看,她真想找把鏟子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當然那是做不到的,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指著沈千浪的鼻子要他解釋一下剛才是怎麼回事。可是看看周遭,有記者也有興致勃勃等著看熱鬧的人,她今天出的風頭已經夠大了,可不希望自己又上了明天影劇版的頭條新聞。
于是,白曉憂壓下滿心的憤怒,狠狠瞪了正等她開口的沈千浪一眼,平靜地轉身走出片場。沒有人知道她心里此刻就像暴風過境的海一般波濤洶涌,隨時可能潰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