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是嚇呆了,才由得你喊我『小子』,沒想到你還真把我當男孩子了。」白曉憂站起來,挺直小小的身子瞪視他。「你是瞎了眼還是怎麼了!就算我沒穿著洋裝裙子,你應該也可以從我的--我的身材看出我的性別啊!」
沈千浪將眼光移向她的胸前,看不出她所謂的「身材」指的是什麼。
「看什麼!」看見他疑惑的目光移指向何處後,白曉憂紅著臉怒聲問,雙手幾乎忍不住要掩上胸前。「喂!你是回來請我幫忙的,不是嗎?再這這麼無禮,看我幫不幫你?」
沈千浪苦笑著再次低頭,他發現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一點都不僅得謙遜和服從。
「我向你道歉,姑娘。」他說︰「麻煩你立刻替我引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好啦!好啦!馬上就帶你去嘛!不過你能不能別姑娘姑娘地叫我?我有名字的,叫白曉憂。」
※※※
走過一條街,站在一戶人家前頭,白曉憂對他使使眼色。
「到了,你要我的地方就是這里。」
「到了!這麼快!」
「當然快了,地方又不遠。」白曉憂蹙眉。「不過里頭好像沒有人在,你看門窗關得緊緊的。」
「待我去敲敲門。」
「少老士了。」白曉憂瞪他一眼。「誰听得到你的敲門聲!有電鈴不會按啊?」
沈千浪動也不動。
「怎麼了?去按門鈴或對講機啊!」見他依然沒有動作,白曉憂發著牢騷,逕自上前替他按了門鈴。這家伙真是怪,明明自己說了有急事,這會見又這麼不急不徐的。
白曉憂猛按了幾回電鈴,屋內卻是半點回應也沒有,她放棄了,轉頭對沈千浪說︰
「看來真是沒有人在,你要不要自己試試?」
沈千浪搖頭,說︰「我就在這兒等人回來,謝謝你的幫忙。」
「在這兒等?不好吧?萬一人家一時半刻回不來呢?等死你了。」白曉憂想了想,道︰「我看你先買套衣服來換,或者--或者再上理發廳整理一下頭發。看看時間就要吃晚飯了,你乾脆先辦自己的事,晚一點再過來。」
沈千浪又搖搖頭。他不能離開這里半步,一來是一走開也許便找不著路回來,二來是他沒有錢可以吃東西,更別說是買衣服了。至于他的頭發,他覺得沒什麼不好的,根本用不著上她說的什麼理發廳去整理。
「我一定得先找著要找的人,姑娘可先行離去,不必替我操心。」他這麼對白曉憂說,事實也是如此。他必須先和蘚蘇的雙親踫面,否則他衣食住行都會有大問題。在這兒,搶點兒錢用用,不曉得會不會被砍頭呢!
「我也不想替你操心,先生。」白曉憂看著他。「可是你外表怪里怪氣的,不識字又不認得路,我覺得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沈千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輩子可從來役有人認為他柔弱到不能自己照顧自己。
「我不會有事的。」最後他只能這麼說。「是嗎!可不像你這麼有把握。」白曉憂朝他揚揚眉。沈千浪嘆氯,說︰「姑娘,你--」「我叫白曉憂。」
「你不也都喊我先生!」沈千浪反問,他猜想「先生」這個詞和他們那時代的「仕子」應該差不多,是一種客氣的稱謂。
白曉憂又盯著他看,好像被他俊逸的輪廓給迷住了似的,良久才回過神來,無奈地說︰
「這樣吧!到左鄰右舍去問間,也許他們有人知道你要我的人上哪見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倒是,我怎麼沒想到呢?」沈千浪說著就要往鄰家走去,被白曉憂給一把拉住。
「還是我去問吧!天快黑了,你這怪樣子怕會把人給嚇昏過去。」
她蹦跳著去按鄰近人家的電鈴,沈千浪則低頭看看自己。好吧!就算他的衣著發式和他們有些不同,但有到嚇昏人那麼嚴重的程度嗎?這小泵娘說話荒誕,一點也不老實。
沈千浪懊惱地轉身,見前方有個老婦迎面而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得頗為吃力,一不小心腳下一個踉蹌,人就給絆倒在地了。
他急忙上前欲扶起老婦,沒想到老人家眯起眼楮看了看他,發出一聲尖叫,便連滾帶爬跑開了,速度之快,哪里需要誰來攙扶!
※※※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白曉憂跑回來,見他一臉鐵青,地上還散著一堆東西,納悶地皺起眉。「怎麼了?這些束西是--」
「一個老婆婆掉的。」沈千浪沒好氣地回答。
「掉了?那老婆婆呢?該把束西還給她啊!「
「她走了。」
「你怎麼沒喊住她?她不知道自己掉了東西嗎?」白曉憂以責雜的眼神看他。
「她是看見我才嚇跑的,恐怕我喊也喊不住她。」沈千浪頗為郁悶,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模樣嚇人,這里的人普遍膽子小倒是真的。
白曉憂聞言,先是瞪大了眼楮,接著抖動雙唇就要大笑出來,看了沈千浪陰郁的表情才又給忍了下來。她保呼吸兩下順順氣,盡力擺出最誠懇的表情對他說︰
「你還是听我的話稍微改變一下穿著吧!也許你有你的理由要打扮成這副模樣,但常人猛一看,不嚇著也會覺得奇怪的。」
沈千浪沒有對此多做解釋,他關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蘇蘇的父母究竟去了哪里,何時會回來。
「你問出什麼來沒有?有沒有人知道他們何時才會回來?」他問。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樁消息。」白曉憂搖搖頭。「恐怕你暫時是見不著他們了,鄰居說蘇先生和蘇太太出國散心,前天才出發的,打算在歐洲玩一個月呢!「
「歐洲?」沈千浪蹙眉。「很遠的地方嗎?騎馬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到?」
「你頭殼壞掉了是不是力想騎馬漂洋過海?我告訴你,沈先生,歐洲實在遠得很,搭飛機都要好久才會到。別問我『好久』究竟是多久,因為確實的時間我也不知道,總之那兒比你能想像的遠多了。」
沈千浪沈默不語,心底首次有了慌張的感覺。以前他或許什麼都不伯,但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蘇蘇的雙親卻是他新生活的重要開始。這下可好了,匆促間來到這里,要找的人卻去了「很遠很遠,遠到難以形容」的地方,他不僅沒地方可棲身,連吃的都成問題,如此一來他能挨過幾天?
「現在我們可以先去吃東西了吧?」白曉憂無懼他陰霾的神情開口道︰
「在這里等也不是辦法,飯總是要吃的,不如我們先去吃晚餐,然後你再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去吃吧!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難道你不餓?」
沈千浪當然餓,但他絕不會開口向一位姑娘乞求食物。
「我是不餓。」于是他這麼回答。
「那--就當是陪我吃嘛!我今天只吃了一小塊面包,這會見肚子餓得直叫呢!」
「很抱歉,姑娘,我真的--」
「喂!我都這麼求你了,再拒絕可是很失禮的。」白曉憂露出笑臉。「一起去嘛!你能吃多少算多少,好不好?」
她一再要求,沈千浪說「不」的意志也越來越薄弱,終于他點了頭,卻在白曉憂跳起來歡呼時說出了他的難處。
「我想我應該讓你知道,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他低聲道。
「啊--你說什麼!」白曉憂的眼楮和嘴巴都張得好大。
「我說我沒有錢可以吃飯!」不願再看她那夸張的表情,沈千浪撇過頭去,把他的回答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