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軍盯著巧夢看了良久,然後才發現阿香還站在一旁。
「妳是——」
「我叫王秀香,是公司的小妹。」阿香慌忙回答。
瞧她滿臉是淚,戚少軍將語氣緩和下來。
「妳很擔心她?」
「巧夢葉小姐把我當好朋友。」
戚少軍點點頭。
「她病了,告訴過妳嗎?」他問。
「她痛成那樣,看都看得出來。」
「不舒服為什麼不回家休息?弄得在公司里暈倒,讓人擔心。」
「誰會擔心她?她越苦大家越高興,周美寶那個兕婆娘還不準她請假,她痛得嘴唇都發紫了」
「阿香!」此時巧夢醒了,掙扎著在沙發上坐了起來。「我沒事了,真的。」
「巧夢——」
「妳去忙自己的事吧,我真的很好,只是吃多了藥,有點想睡。」
阿香看看她,只好點點頭。
「好,我出去,不過妳還是把事情跟總裁說清楚,不然……」
「我知道。」巧夢揮手讓她快離開,她不想讓阿香在戚少軍面前多說話,那沒什麼意義,對阿香更沒有好處。
阿香對戚少軍行個禮出去了。戚少軍則走向她,扶著她的肩,要地躺回沙發上。
「別起來,妳剛才暈倒了。」他說。
「不起來,難道要我一直躺在這兒?」她掙月兌他的手。「我已經沒事了,你可別打電話通知我媽,我不要她為我擔心。」
「我沒通知姨媽,不過我讓人叫了救護車。」
「救護車?」巧夢喊。「我又不是中風或心髒病發作,沒必要送醫院吧?」
「妳暈倒了,而且臉色到現在都還很蒼白。」
「拜托,你有听說過因為生理痛送急診室的嗎?別讓我丟這種臉好不好?」
「生理痛?」戚少軍臉孔微微泛紅。
「別人是每個月痛一次,我二十幾年了就痛這麼一次難道不可以?求求你別讓救護車把我送走,我怕醫生一旦知道我驚動他們的原因後會海扁我一頓。」
戚少軍盯著她看了良久,開口道︰
「生病了還能說出這麼夸張的話,我看也只有妳才做得到。妳真的不要緊?剛剛妳說吃多了藥——」
「是止痛藥,我為了讓藥效盡快出現,才多吃了一顆。」
「沒關系嗎?」
她不耐地搖搖頭。
戚少軍于是按下對請機,交代外頭的人處理救護車的事,然後再度轉身走回她身邊。
「既然妳堅決不上醫院,那麼我們就在這里好好談一談吧!」他在她旁邊坐下。
「咦?」巧夢張大眼楮。「你不是明天才回來的嗎,怎麼今天就提早出現了?」
「對于阿香剛剛說的話,我希望妳能補充一下,並把它解釋清楚。」
「昨天我和媽上你們家吃晚飯,阿姨煮了好棒的紅燒蹄膀,你沒有吃到真是可惜。」
「妳不讓那個小妹說,那就自己告訴我。」
「想起昨天的蹄膀,我肚子就餓了,你知道嗎?也許是因為我沒有吃午飯才會暈倒的。」
戚少軍看著她,接著嘆氣道︰
「我馬上吩咐小妹去替妳買吃的。不過妳要明白,顧左右而言他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我一定會問出妳瞞著我的是什麼,懂嗎?」
楞了楞,巧夢懊惱地躺回沙發上。
「你還是把我扔上救護車吧!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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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夢並不是真的餓,事實上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這會兒她正坐在總裁的辦公桌前,托著下巴攪動著阿香剛剛端進來的粥,偶爾抬起頭來看看站在窗前的戚氏總裁。
「妳不是餓嗎?怎麼還不吃?」他忽然轉身,巧夢嚇了一跳,趕忙把視線再放回那碗粥上。他走向她,雙手放在桌上。「告訴我,妳到底有沒有照三餐吃飯?」
「我的食量你很清楚不是嗎?你吃的還沒有我多呢!」巧夢回答,勉強舀了口粥往嘴里送。
「吃的多,又怎麼會瘦成這樣?剛才我乍見妳的時候,筒直楞住了,妳——我不在的這二十多天,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變了嗎?我自己倒沒感覺。」
「別淨跟我耍嘴皮子了,我要听的是事實。」
「不要這麼大聲吼我,我是病人,你忘了嗎?」巧夢揉著太陽穴,吼了回去。
「妳果然病了。」戚少軍鐃過桌子,拉她站起來。「是什麼病?看過醫生沒有?醫生怎麼說?是——」
「哎呀!是神經病,我得了神經病,這樣你滿意了吧?」巧夢又坐回椅子上;事實上,她的頭還有點暈。「我很抱歉當著你的面暈倒,給你添麻煩,但是我已經解釋過了嘛!是吃了止痛藥的關系,其它什麼也沒有——」
「那阿香的一番話是什麼意思?她說大家根本不會關心妳的死活,說周美寶明知妳病了還不許妳請假。」
巧夢聳聳肩。
「我跟他們的確處得不好。」
「沒有這麼單純吧?」戚少軍盯著她。「妳在這里受委屈了是不是?而妳卻一次也沒有跟我抱怨過,這是為什麼?妳以為我不會在乎?」
「我沒有以為什麼,只是把它當作人生的一個磨練,看自己能忍耐到怎麼樣的程度。」巧夢又拿起湯匙攪動那碗粥。「我听各位前輩的吩咐做事,虛心學習,不以為自己是你介紹進來的就能享有特權,這些都是你告誡我的啊!」
戚少軍說不出話來,嘴唇緊閉,雙眉聳起。
是他幾句例行公事的話讓她受了這麼多苦?而她都默默承受下來,不抱怨,不要人為她操心。
一個月前,她樂觀且充滿活力,紅紅的臉頰不時露出兩個酒渦,甜美而迷人。現在,她原本就縴細的身子又瘦了一圈,臉色蒼白,雖樂觀卻再也沒有活力。
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只不過在公司待了一個月,就消瘦憔悴得像做了大半年的苦力。看見這樣的情況,就算姨媽不好意思開口,他也知道她的心里必然是心疼萬分;而他有負所托,實在難辭其咎。
「我——我絕對沒有讓妳受苦的意思。」他啞著聲音說。
「我知道。」巧夢露出笑容。「你當然也不希望我受苦,這一切真的只是一種磨練,你不需要在意的。不過你應該把縮減人事的事坦白告訴我媽,那麼她就不會硬要我進戚氏,也就不會造成這麼多困擾了。」
「我是戚氏的總裁,難道沒有權力決定什麼人該開除、什麼人該留下嗎?」戚少軍咬著牙。「那些故意刁難妳的人,就算妳不說,我也會把他們一個個抓出來讓他們滾出戚氏,妳看著吧!」
巧夢跳下椅子,忘形地踮起腳尖,抓住他的領子。
「不行!」她對戚少軍喊︰「你絕對不能這麼做,這樣不公平。」
「對誰不公平?」
「當然是你手下的職員了。他們會排斥我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應該因為我而受到這麼嚴厲的懲罰。」
她的態度很認真,戚少軍看得出來,但是為什麼呢?她受了苦,而且還不只一點苦,她卻願意為那些欺負她的人求情?她——腦袋瓜里究竟是在想什麼?
她是這麼特殊,小毛是不是就因為這個原因才對她死心塌地緊追不舍?這個想法一躍上心頭,戚少軍忽然感覺自己情緒低落,甚至有股破口大罵的沖動。
「妳要我姑息他們繼續虐待妳?」他壓抑地問。
「虐待?沒有這麼夸張啦!我說過他們只是對我有點排斥,因為我是在你裁員期間唯一利用「特權」進入戚氏的人。」她還仰著頭試圖說服他。
戚少軍神智混亂。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為他手下說情的表情,在在都吸引著他,而且令他慌亂不已。什麼毛建國、胡鳳玲,此刻都被他拋在腦後。他忘了胡鳳玲那天才和他提起結婚的事,也不記得小毛曾拜托他幫忙追求巧夢;此時他的眼中只有她,他心疼她所受的委屈,又珍愛她的堅毅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