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曉得他對我說那些做什麼,我只是個老佣人,根本什麼都不懂……不過大少爺的表情很可怕,他一直瞪著小寧少爺。」
「他不是有只老母雞護著?」蕭逸臣看向小仙,眼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小仙狠狠地瞪他,繼而控制自己不要發作,畢竟張嫂已經夠緊張的了,她不該再起戰端。
「後來三小姐從浴室出來,她好象听到了大少爺的話,嚷著小寧少爺的錢該給她,還指著小仙要她賠她的衣服和鞋子……結果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那樣……大少爺和三小姐吵了起來,好象是三小姐說大少爺錢已經夠多了,還貪心,大少爺就罵三小姐更貪心,丈夫生意失敗就想回娘家挖更多的錢……兩人吵著吵著幾乎要打起來……。」
「最後呢?怎麼打發他們的?」
「是……是小仙,她覺得他們太吵了,小寧少爺又一直很害怕,于是就開口趕他們出去。」
「趕他們出去?沒那麼容易吧?」
「是啊!他們就象討債鬼一樣,說沒見你回來說清楚絕不回去。」小仙一臉厭惡的表情。
「他們還罵小仙多事,說她是下女卻不知本分,我說小仙不是佣人,他們根本不听……」
「沒關系啦!張嫂!我不在乎那種人怎麼說我。」
「他們怎麼會乖乖地離開了呢?」蕭逸臣問。
「小仙叫他們回去,他們不肯,小仙就拿了剪布的剪刀沖出去說要刮了大少爺的車,大少爺很緊張地拉了三小姐追出去。我沒跟出去……只听見大少爺憤怒的吼叫,隱約還有三小姐的笑聲,然後沒一會兒,他們就離開了。我想……小仙是刮壞了大少爺的車。」張嫂吶吶地說。
「還可以開嘛!怎麼能說壞了呢?」小仙說︰「我只是畫了只烏龜,就在駕駛座的門邊,大約這麼大吧!」她比了兩個手掌的大小。「奔馳的烤漆好象還不賴,不怎麼容易畫耶!而且剪刀劃過去有很刺耳的聲音,我也不好受……」
蕭逸臣忍不住放聲大笑,一想起他大哥的表情就覺得過癮極了。
張嫂訝異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知道他的確沒生氣時不禁為小仙松了口氣。
大少爺是不會就這麼算了的,起碼會要小仙賠償車子的損壞修復金。現在既然二少爺沒有怪她,就表示有什麼事他都會扛下了。早知是這種情況,她又何苦煩惱了一整個下午?
小仙看他們兩個的表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徑自回到客廳陪小寧看電視。
蕭逸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瞧著客廳里的一大一小,竟有一點感動。
真像個老母雞啊!她,不是自己的小孩也拚死地保護。
他想了想,對客廳喊︰「喂!星期六有沒有空啊?」
「干嘛?」小仙頭都沒回。
「大家一起出去走走吧!」
「大家?」小仙有了興致,轉身跪在沙發上。「誰啊?我認不認識?」
「就是我們啊!你,我,張嫂,還有小寧。」
「你……要帶我們出去玩?」小仙瞪大了眼,懷疑自己听錯了。
「二少爺!你們去吧!」……」
「一起去,」小仙忙說︰「要嘛就一起去,對不對?喂!你不會是耍我們吧?
老伯!」
蕭逸臣拎著西裝往樓上走。
「記得穿漂亮點,我給你們拍些照片。」
小仙開心地四處跳著,這些日子情緒是極低潮,能出去玩玩太好了。
秋天近了,想想外頭應該充滿著詩情畫意的景致吧!
一回頭,竟看見張嫂在擦眼淚。
「張嫂!」小仙大驚。「你怎麼哭了?」
「二少爺說要給我們拍照,你听到了沒?」張嫂吸了吸鼻子,露出笑容。「他終于又有了拍照的念頭。你知道嗎?那是他了的興趣,也是他的職業,當他被迫接下公司的大權時,氣憤地砸壞了一架相機,還賭氣地說不再替任何人拍照了。」
「有這種事?」
「嗯!」張嫂點頭。「所以剛才我听到他那麼說真是不敢相信……你真了不起,小仙!」
「我?我什麼也沒做。」
「不!他變了,都是因為你。他變得開朗多了,偶爾還會大笑,很少發脾氣,對我和小寧也更關心……」
「那……不是我的關系吧?我是惹禍精耶!他巴不得我早點滾呢!」小仙非常懷疑張嫂的話,她不會有這麼大的能力去改變誰,尤其是這麼頑固的一個人。
「要是你離開了,他會後悔的,快樂將離他更遠。」張嫂自信地說,並起身去收拾未收完的餐具。
小仙想著張嫂的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眯起了眼楮。
「我有這麼重要嗎?不會吧?」
☆☆☆
秋天了,前些日子太陽還大著,一陣雨之後,氣溫降低了十度,冬天的味道隱約可見。
季薇的心冷透了,她的雙眼無神地盯著眼前的玻璃,好久好久了,一直維持這個模樣。
黎時彥早已將車子熄了火。
到家門口該有半小時了,而季薇似乎不知道,也沒听見他開口說了數次「到家了,先進去吧!」就那麼呆坐著,讓他既心疼又覺得無奈。
罷才他不顧季川較他年長,一拳將他打倒在地,像這種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無需手下留情,就為了他的下流行為,季薇承受了如此大的打擊。
晚飯後,他和季薇一同前往季川的住處,一方面是季薇有些具紀念價值的東西想回去拿過來,另一個,也就是主要的目的是詢問季薇的母親在美國療養院的住址。
季川依然支支吾吾,裝模作樣地四處翻找,說是記在某本筆記本上,一時找不到。
早已心存懷疑的黎時彥才不理會這一套,硬逼著他說出來,否則只有三個一同前往美國。
季川見拖延不成,又無法使他們放棄,最後終于說出事實,那就是季薇的母親早已去世,根本沒有美國療養這回事。
就是此時黎時彥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恨不得一刀斃了他,不敢相信竟有這種人,為了私利連兒女送終的權利都殘忍地剝奪。
季薇從那時候起就是這個樣子,也許是母親早已亡故的事實還無法深入她的腦中吧!她沒有哭,在他拉她離開時也沒有抗拒。
這個模樣可比大聲哭出來要讓他心焦,一個人若失去了宣泄情緒的本能會怎麼樣呢?
遲早會承受不了而導致精神的全盤崩潰吧?
他實在很擔憂,不停地勸說︰「先進屋去好不好?外頭涼了。」
「有什麼話到里頭說吧!總不能老待在車里。」
「薇!你別這樣,來!看著我,或哭出來。」
怎麼說都沒有用,她還是像座泥女圭女圭似地一動也不動。
黎時彥嘆口氣,決定不論如何先帶她進屋去,有王媽照料的話,也許會當是見自己母親般地把悲痛一股腦兒哭出來。
他下車,繞過另一頭去拉開車門,輕輕拉了拉她。
「下車了,好嗎?」
她沒有動。
他伸手抱起她來,再用腳踢上車門,顧不得車子沒鎖便抱著季薇快步走進屋內。
王媽正在看電視,見他抱著季薇走進來嚇得立刻站起來。
「這……小薇怎麼了嗎?是不是不舒服?」
要把這麼長的故事對王媽說清楚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辦到的,是以他先將季薇放在沙發上,並吩咐王媽倒了點葡萄酒,希望些微的酒精可以讓她恢復一些知覺。
王媽當然立刻去做,她看得出事情頗嚴重,此時卻又不適合多問。
稍後,由于季薇的情況並未改善,甚至連開口喝酒都不肯,黎時彥只好將她抱回房間,囑咐王媽好好照料,不可離開半步,自己則開車去接一位醫生朋友過來。